第二
“容王,民女失敬了!”
看向他的眼神,分明带着疏离,但没有一丝怨怒。萍水相逢而已,自己同样也没有对他表明过身份。只是她现在的重点是查墨家,且看样子这容王与青王之间是认识的,为免节外生枝,还是暂时不要与他交往的好。
玄苍山庄是她的避难之所。回来青凌国都,本来是想打算探实了青王府与墨家的底细,从而排除一些潜在的危险。
只是如今事情似乎比设想的复杂多了。
原以为会保护她的那些血脉相连的至亲,却可能才是她最大的敌人!
“墨姑娘,在下……”容王也看出了墨莲心的疏离,急着就想要解释。这女人冷情得很,好不容易不再见她摆眼脸色了,若不说清楚,只怕今后再无法靠近她!
“身份于我不过一个称呼,容熤是真心实意想与姑娘相识。”
墨莲心打量着面前的男子,银簪束发,唇不染而朱,锦衣简饰,优雅天成。星眸专注在墨莲心身上,眼神清明,不带半点利欲牵挂。
倒是个美男子。
但对于墨莲心来说,早在前世看惯了屏幕上的花样美男,再好的容貌也跟她没关系,更何况皇室中人?她不想徒添麻烦。
“容王心意,莲心记着了。”墨莲心笑容清浅道。“不过,莲心有一事,还真想劳烦容王殿下。”
容熤暗叹,这冷心冷肺的女人,怕是想一事还一事,好让他两不不相欠之后,从此远离她吧!心里百般思索,嘴上则毫不迟疑地应道:“莲儿有话好说。”
“容熤!”墨莲心怒然而起,冷瞪着手指容王:“你欠扁了是不?谁准你这么唤我!”
容王眼角上扬,笑意璀璨,愉悦地接着话:“莲儿唤本王的名,唤得可真是顺口顺耳啊!”
“你!”墨莲心朝容熤一拳挥出。
容熤忙偏头一闪,见墨莲心果真气怒了,忙起身拱手作揖道:“姑奶奶息怒、息怒!”
那动作模样滑稽无比,让在场还没退去的人又是惊吓了一番:这可是容王,虽是他国王爷,但这姑娘也太大胆了吧?虽然前科状元墨澄名扬青凌国,其家族也是江南首屈一指的世家,但在京都青城并无势力。这墨姑娘却不但敢指着王爷骂,还让人家王爷给她行礼?
还是啊,这个容王在朱璧国权倾朝野,表面上儒雅无害,实心计超绝,手段狠辣,与青凌国“冷血王爷”、金砂国“幽冥暗帝”齐名,人称“雅煞王爷”!
当然,墨莲心自从三年前来到这个世界,就潜隐在玄苍山庄,对于天下大小事,除了知道如今天下五分,五国各不相扰之外,其它的墨莲心完全是一无所知。
听着四周的窃窃私语,墨莲心咬了咬牙,狠瞪了容熤一眼。她倒是无所谓,却不能不管墨香楼,不管那个她名义上的“生父”!
墨澄是五年前的文科状元,江南三省文人之首。殿试时被青凌皇所赏识,始入朝为官,任翰林编修。不到一年,任太傅,入东宫为太子教习。但当时三位皇子明争暗战,墨澄不想界入党派之争,遂假以自身重病,辞职返乡。
不料此举惹恼了太子,派人一路骚扰不断。刚出京城,就在京郊遇伏,身边家卫尽亡。就在他奄奄一息等死时,路过的墨莲心发现了躺在路边的他,救回了他一命。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墨香楼及青城的墨府。
而这些产业的主人,就是墨澄的嫡亲女儿——与保龄候府女儿同名同姓的“墨莲心”!
虽然说墨莲心救了墨澄一命,但墨莲心同样也从墨澄身上获得了亲生父母般得疼爱。同时也让她在京都青云城有了隐秘的安身之所。
望着眼前的男人,墨莲心黑眸凌寒,偏偏此时不是教训他的时候,毕竟是他国王爷——国宾之贵,她可不想因一时痛快惹来注目。
容熤依然笑得如三月春风,一张俊脸凑了过来,痞笑道:“本王一条命,可是莲儿救回来的。只要你愿意,本王……”
“打住!”
墨莲心陡的站起身,后退两步拉开与容王的距离,怒道:“请容王慎言!”
“话没说完呢,难道莲儿知道本王接下来想说什么?”
墨莲心怒瞪着这货:感情是她反应越大,他越是来兴了?如此一想,当下浅笑地微俯身,双手撑在台面上,灵动的眸子定定的锁在容熤脸上,柔柔道:“容王殿下……”
声音恰似幽谷中黄鹂清啼,冷泉叮咚,一改平时的冷锐淡漠。容王愣神了——这女人,想干什么?
“你真的这般相信我?”
什么意思?容王迷茫地望向她,怔愣着忘了回话。眼前的女子似笑非笑,眼眸深邃无边,像是蒙了一团无底旋涡般,让人不由自主地如被催眠般陷了进去。
轻柔婉转的脸上,扬起了无害的笑,带着丝许暧昧,似爱慕,似诱惑,似依恋……
墨莲心纤手抬起,一寸一寸向他头上伸过来。
直到墨莲心柔软冰冷的手覆在他的额上,把他往后推的时候,才猛然惊醒过来——他竟然失神了?
眼中似有风暴迭起,隐隐闪过阴狠嗜血之色。
自小,多少次虎口脱险,死里逃生,让他连睡觉都保持着警醒,如今,他却因一个女人的眼神而卸下了防备!
“墨……”
容熤当下就欲飞身而起,下意识地就想要伸手掐住墨莲心的脖颈,随即发现了异常——自己竟然全身失力,大讶:“墨莲心,你竟然给本王下毒?!”
“主子!”身侧的人大惊上前,想要挡住墨莲心主仆二人。
但始终是慢了一步,墨莲心的身影早已轻巧迅捷地上了楼,消失在转角处!冷冽的声音传来:“容王殿下身上的麻筋散,半个时辰后自解。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不许无礼!”听到墨莲心留下的话,容熤忙喝住想要赶上去的侍卫。“扶本王回房!”
这女人狐一般滑溜,惹恼了她只怕更难接近,且如今看她的手段,也不是护卫们能应付得了的。反正他呆在青凌国还有一段时间,她不是墨香楼的主人吗?他接下来就住在这了。慢慢耗慢慢磨,只要一直跟在她身边,就不信这女人的心无法软化了。
脑海里浮出刚才墨莲心的深眸,容熤又不由得一脸懊恼:该死的,她竟然对男人使出“美人计”!
自己竟然还沉陷进去了?
不过,这样的身手,这般的勇气,才是最适合本王的!
……
楼上雅间的一个窗前。
方才跟在青王身后的两个男子,一个沉默是金,一个温和浅笑,引白素琴上楼后,就旁若无人地挑了一张稍整齐的桌子对酌。
早先那些官员已先行退去,房间内残羹满桌。白素琴主仆站在房间中央,一动不动。
窗前的青傲天将楼下的一切尽数收入眼底,嘴角微微上翘。这女人引起了他的兴趣,是因为她与她一样的名字,还是因为她和她相似的眼神?
只需一眼,他就看出了这女人眼中的淡漠,对他、对那容王,眼里都是满满对权贵的厌烦。
如不出他所料,定住了容王之后,待会她肯定会悄然离开这里。
想到这,他往暗出一挥手,薄唇轻启,下令:“清痕,跟上!”
清痕应声,带着暗处的几个黑影闻声而动,悄无声息。
从青傲天一进门,房间内的所有人就感觉一种看不见的压力存在于空气中,沉重得几乎要把人压垮到地下,动弹不得,奇冷入骨。
刚才在楼下,青傲天收敛了气息。现在的他没有了顾忌,再加上对女人莫名的厌恶,身上气势更盛,就如一座沉重的大冰山,让人惊惧不已。就连长期跟在他身边的侍卫都禁不住微颤着,更何况白素琴主仆几人?
白素琴眼露惊俱犹疑之色:走这一步,是对是错?那个姓墨的女人,为何让青王如此关注?为何与那人名字相同?就连令自己深恶痛绝的眼神都同样可恨!
若非明知道那人还在青王府,若非很熟悉那人凡事委曲求全的脾性和温婉柔顺的神韵,真会当作同一人!
心思百转之际,白素琴拽紧双手,掌心已微微见汗。
“说吧,这手绳。”青傲天本就惜字如金,能主动说上这几个字,足以说明他对这手绳的重视。说完,离了窗台,径直走回桌前坐下,神态漠然的喝起茶来,就像眼前所有人都不存在一样。
“王爷心知肚明,又何何须民女相告?”白素琴同样一脸漠然,只是那双手上发白的十指骨节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
青傲天眉峰上挑,但视线仍然停留在双指间的11青瓷茶杯上。
见青傲天不语,白素琴稍稍缓和了下情绪道:“这手绳在民女手上戴了近十年,从未取下。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