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曼一路都是跑着的,只是穿着拖鞋就跑出来了,大雨倾盆,她瘦弱的身子衬得愈发单薄。
跑的很快,凌乱的脚步左右绊到一起,狠狠的摔了下去,她撑起身,不管自己脚上丢了鞋子,只是不管不顾的向前追那辆车。
沈良靠在车椅上,嘴上又叼了一根烟,季鸿坐在他旁边,两个人坐在后面,童歌开车。
童歌带着略有兴味的眼神从后视镜打量着抽着烟的沈良。
那个男人说了一句话,童歌也是惊愕。
“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顾紫漪是我打伤的。”
他主动承认是他干的,可是任谁都清楚觉不仅仅那么简单。
这个男的的庇护太明显,明显的去遮掩真相,明显的来承认错误。
童歌心底暗笑,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包庇那个女人主动认罪,查清楚之后他也会因为妨碍公务判刑。
童歌从车镜里看到车后面那个女人踉跄着步子,狠狠的摔下去,只觉得心惊肉跳,那一下摔得真狠。
随后不顾自己赤-裸着脚,只是追着车子,童歌收回目光,只顾着开车。
人的速度怎么可能追的上车,伊曼看着雨幕中那辆车向前,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眼前。
……沈良……你真傻啊……我不爱你……为什么……选择我……
……为什么啊……不值得的……
我这种……这种人……肮脏的令自己都恶心……
她蹲下身,环抱住自己的肩膀,一个人在雨中嚎啕大哭。
东市的医院里,顾紫漪仍然没有感觉的躺在病床上,洛涟今天没来。
她隐隐约约有些担忧,却没办法去找洛涟。
她现在……是个植物人……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真不好……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打在窗户上发出“啪啪”的声响,顾紫漪随着雨落声慢慢数着。
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洛涟还是没来。
她心里莫名的惶恐,她要见他,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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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长裙摇曳到脚踝,踩着细高跟鞋,黑色的大伞遮住她,雨水“啪嗒啪嗒”的打在伞上,掉落,飞溅至裙角。
黑裙子的裙尾带上了水渍,她浑然未觉。
雨幕当中伊曼哭的撕心裂肺,她只是冷漠的看着……看着……
古典本来在“古字号”待着,正给小古朴擦头发,洛涟去找了她。
那个男人看到她就急躁的蹙眉问:“怎么才能让紫漪醒过来?”
她回答:“该醒来时,她自然会醒过来。”
洛涟甚至攥住了她的胳膊,力道大的吓人,“我愿意付出代价,你也取走代价了,现在,你能帮我做什么?”
黑漆漆的眸子抬起,直直的对视他瞳海深处,“你想做什么?”
近似蛊惑的声音让洛涟在紧张当中绷紧的最后一根弦,断了!
“让他们都消失!消失!”
她缓缓微笑,幽深的黑瞳波浪翻滚,压制住的不知名的东西,从深处释放。
她抬手抵住唇瓣,慢慢张合:“你的愿望,即将完成。”
即将,完成的愿望……代表什么?
等价的代价,即将取走。
……我会失去什么?
……可是……我想让她自由的不受束缚……
取走吧……
他放空了目光,恍惚沉浸在某个时间,某段记忆,声音轻的飘忽:“取走吧,只要你,能完成我的愿望。”
她从他的身上带走了代价。
那个男人的时间,不多了。
现在,她来完成他的愿望。
雷电在天空上方交加,千城的大雨季节,这只算普通。
只是不知道这次的雨会下多久……也许一天两天……也许一个星期……
千城,雨城。
每年下雨的季节超过五个月,完完全全可以算得上是个雨城。
不过这样雷电加交的时候,却很少。
总是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却没有雷声呼啸,隐约闪电,而今天也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这样的天气,也许昭示着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这一天,千城历年来雨下的最大的时候。
她撑着乌骨黑伞,连同黑色的长裙,整个人都掩埋在黑色当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甚至会被人忽略掉,即便是最最深沉的黑色穿在身上,可是此刻她的存在感一丝一毫都没有。
隐藏起来,就那么容易。
像是一尊雕像,一个陪衬,或者说……虚无的存在。
你发现不了,而她的确存在。
她就那么看着,冰冷着眸子,比起着寒冷的雨天还要冷。
寂静……
无声……
注视着那个嚎啕大哭的人。
伊曼的哭声近乎嘶鸣。
许久,古典迈动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