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在这样的簇拥下,墨血终于进入了中央大殿,周风四人跟在墨血身后,也进了大殿,大殿极为宽敞,即使进了这么多人,也丝毫不显得拥挤,殿内摆了数十张长条桌,每张桌上摆满鲜果佳酿,酒香漫散在空气中,如兰似麝。馥郁的让人沉醉。
殿首,一张天香木雕刻的大椅独矗于前,椅上雕龙描凤,花饰繁复,显然,那里便是墨血的宝座。
殿壁上,左右各九盏硕大的精美壁盏里,燃着混合香兽脂与碧幽草汁提炼的灯油,空气中漂浮着宜人醒脑的香味。殿顶,按周天星斗排布的三百六十五颗夜明珠,让整个宫殿的光线更加充盈。
天香木百年以上便已经难寻,千金难求,像雕刻成大椅的这棵天香木,少说也得上千年时间,这样的天香木,实在是人间极品,不知墨血哪里来的福气,竟可以得到这样的宝贝。最主要的是,天香木在修炼时,具有提神醒脑,防范心魔的作用,年份越久,这种功效越强大,对于修者,这样的功效让他们神魂颠倒。
香兽脂与碧幽草汁燃烧,气氛优雅,若有似无,可以让人心神舒畅,行功顺畅,也是不可多得之物,墨血的富裕由此可见!
进入大殿的周风四人,已经完全被人忽视,看着墨血被众人簇拥着走向天香木大椅,看着各路妖精走向属于自己的座位,他们四人站在殿门口,不知该往哪里走。
周风眼神四下扫射,他突然想起现在他是跟着碧雪混的,当眼神终于在人群中寻到身量相对于一众妖怪大汉显得矮小的碧雪时,他拉起木讷讷站在门口的另外三人,挤开一个个大汉,大踏步走到碧雪身后,也不寻座位坐下,嘴里大声宣一声:“统领好………”
碧雪回过头来看到周风四人时,才终于想起她新收的四个小弟来,但她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为首的周风。
周风尴尬的挠头,他低下目光不敢看眼前女子,道:“统领,不知小的四人该坐在何处?”
一片青绿残叶随周风挠头的动作忽悠悠飘落,映着明亮的烛光,碧色可人。周风神情间略略显出一点尴尬,但低垂的目光将这尴尬掩藏的严丝合缝。
碧雪眼底神情清冷,并未因为周风的滑稽而有丝毫波动,她本就是个清冷的人,如同她身上没有一丝杂色如雪的颜色般清冷。或许,她只有面对墨血时才会有些许温度。
“你们,坐在我身后吧。”碧雪这样说,说完她便转过身,盘膝坐了下去,坐在属于她的那张桌子前。她的桌子,只在墨血下首。
周风没坐,他在犹豫,倘若他现在坐了下去,想必,会得罪很多人,从古至今,座位的排布便很有讲究,周风新到摩天岭,丝毫功绩也无,无论如何,这个位子也轮不到他来坐。
但有人会坐,熊老大毫不犹豫的一屁股坐在了碧雪身后的地上,不需要凳椅,连稍稍挪动一下屁股的多余动作都没有,便坐的稳稳当当,他说:“二弟,你怎么不坐?”
周风勉强一笑,这笑非常难看,他扫了一眼周围的人,有看着他们目露不屑的,有疑惑的,有仇恨的,但他没有露出异样,只是心里默默记下可能会因此事为难他们的人,现在人在屋檐下,他不得不低调行事。在这样的注视下,周风三人坐在了熊老大旁边。既然熊老大坐都坐了,断没有起身离去的可能。
酒宴开始,一道道菜肴流水而上,各种奇珍异兽肉香交织,觥筹交错间,端菜上酒的女子身子摇曳,在一张张桌子间如穿花蝴蝶,翩跹妖娆,与美酒佳肴交织成梦境般的享受,周风几人盘坐在地,端菜送酒的侍女将酒菜瓜果放在他们身前的白玉石板上,他默默想着心事,身旁的熊老大与老三两人,一边欣赏上菜美妞,一边胡吃海塞,吃相狂野。老五也吃喝,但好看上太多。
周风低下头,神情一片空白,如同发呆,手中酒杯有一下没一下的凑到嘴边,浅饮浅尝。
从穿越到现在,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即使前世在地上捡了一颗石珠,睡了一觉就变成古怪生物,他也没有这么惊讶过。现在,面对墨血,他的惊讶却层层叠叠,如浪涛一重一重,总是在他不敢相信之时到来,几乎要攻破他的心灵防线。
但他没有半点证据来证明。难道是因为自己血脉已经暴露?这个世界上知道自己血脉秘密之人只有熊老大,熊老大要出卖自己,早在数十年前便已经出卖了,应该不会是这个原因,墨血可以看出他的本体?应该不会,他的种族传承里,隐藏本体的法诀精妙绝伦,平时,他可以依靠这种法诀将自身所有气息收敛的一滴不漏,就算流血,也可以借助功法消除血脉之力的痕迹。
墨血另有所图?图谋自己身上的宝珠?宝珠只有自己可以激发,平时就是个石头,谁稀罕?原因,到底是什么,他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知道某个密秘。
周风猜不出原因,但他知道,墨血的如果想要找像他这样的小弟,方圆千山,各路妖王会争先恐后。
壁盏上的火焰招展跳跃,阵阵蒸汽扭曲空气,将这里的气氛描摹出不可捉摸的味道,像有一张大网,层层叠叠的交错下来,遮住他周身每一寸空间。但,即使鱼死网破,也要将这张网粉碎!周风呼吸微微有些粗重,鼻息将杯中酒水吹起点点涟漪。
摸摸藏着的五彩石,他心里稍稍安慰,今后十年,他应该不至于再遭受那种灵魂撕裂般的痛楚了。十年时间,他能做什么?能不能从墨血手上逃走,能不能寻到解救自己的灵丹妙药?他不清楚,但,只有争取过才知道!他的拳不由自主的捏紧。
他背后有人,叫金鳞,也是碧雪手下,其座位仅落碧雪半个身位,能坐在碧雪身后之人,当然绝对是碧雪信任与承认的,不像周风四人,突然冒出,便坐在了仅次于碧雪之地。
一盏酒水从金鳞桌上滑倒,正巧掉在周风身上,酒液霎那就溅洒出来,周风本就脏乱的衣衫更加褴褛,他回头望了金鳞一眼,对方的眼神里,全是挑衅与戏弄,但他如毫无所觉般,俯下身去,伸出手将地上白玉夜光酒杯捡起,带着温软润泽如春雨的笑意道:“前辈,您的酒杯掉了。”
边说着话,他一边伸出双手,将酒杯递向金鳞,火光在夜光杯上跳跃,映在他的眸子里,妖娆如花。
金鳞眼中挑衅的神色一收,他望着周风递过来的酒杯,轻轻一笑,道:“你小子,不错………”原来他也是试探。
有人在议论:“这四个小子面生的紧,不会是北方玄宇派来的奸细吧?统领如此信任他们,竟然还让他们坐自己身后,会不会有问题………”
“你想死了,背后议论统领!喝酒喝酒………”
周风分明看到前边的碧雪耳朵轻动,刚才的议论,想来她已经听在耳里,周风没有说话,他知道,辩驳始终是无用的。
熊老大递过来一只猪腿,肥大的猪腿上,金黄色的油缓缓往下滴落,这只猪腿遮挡住周风的脸,让他无奈的表情不至于被熊老大发现。
“二弟,你怎么不吃?”熊老大嚼着嘴里的豹心,一脸担忧含混不清的说。在他看来,有酒有肉,不吃不喝是傻子的行为。
“是啊,二哥,来来来,喝酒喝酒,咱们不醉不归………”老三一边用力将嘴里塞满的肉食咽下去,一边用那只沾满油污的爪子递过来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