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忘了?!
李洛不由得一阵汗颜。虽说他早就知道殷璐儿看付文拓不顺眼,但这玩笑果然也开太过了吧。他自己是感受过被影子人盯上的感觉的,因此,李洛此刻打从心底对付文拓表示深深地同情。
严青海有些埋怨地说了殷璐儿两句,殷璐儿悻悻地撇了撇嘴。她有些不太情愿地从包里拿出了那枚迟到已久的吊坠,交到了付文拓手里。
付文拓接过吊坠,赶忙挂到了自己脖子上。他可再也不想见到那倒霉的怪东西了!
挂到吊坠整理好情绪之后,他开口问严青海:“教授这么急着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严青海白了他一眼,心想:你小子不叫你难道不应该准时来上班吗?!
但一想付文拓一贯的德性,严青海表示无奈地叹了口气,回答道:“我们要尽快给梁皓进行第二次除灵,因为考虑到一些因素,所以希望你在之前给他做一些咨询。”
严青海于是简单地把想法给付文拓说了一遍,包括他们怀疑梁皓玩灵异游戏其实可能是为了寻找他死去多年的哥哥梁淞。
付文拓听了之后陷入沉思,他正琢磨着要如何去与梁皓聊这种极为敏感的话题。
见付文拓半天不说话,严青海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你有把握吗?”
付文拓眉头紧锁,沉默了半晌之后答道:“并不是没有把握。只是我担心这个咨询可能会比较耗时……”
严青海也知道,这样的咨询通常要一点一点的循序渐进。毕竟梁淞的问题很可能就是梁皓病情的核心问题。和一个精神病人谈论他心中最为薄弱的部分,那是具有相当风险的,稍一不注意就可能会导致病情加重。但遗憾的是,他们现在没有多少时间了。
“给你两天的时间够吗?”严青海说。
“两天!?”付文拓几乎是惊呼出声。
严青海自己也明白,两天是肯定不够的。事实上,这样的咨询哪怕做上两年都不奇怪。
“你要明白,因为某些原因……我们没有更多时间了。”严青海叹了口气。
他并没有告诉付文拓有关他外公给研究组施压的事情。因为就目前来看,他还无法确定这个孩子被安排到他身边是不是张子善别有用心的阴谋。虽然从这一段时间的的接触看来,付文拓除了比较吊儿郎当和不守规矩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别的行为不妥的地方。但是这么多年的处世经验告诉他,对待不熟悉的人果然还是多留一份心眼会比较好。
付文拓虽然一直自负自己的能力,但他果然还是觉得两天的时间实在太不够用了。两天时间,就算以最快的进度来看,他也最多只能刚和梁皓聊一个开头。要想在两天之内彻底解开梁皓这种程度的病患的心结——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但是,当他看到严青海一脸为难的样子,以及房间里其他人的那一双双炙热的眼神。心里的那份一直以来的自负情结、以及从小爱逞英雄的坏习惯居然鬼使神差地让他一口答应下了这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好吧!两天就两天!”他爽快地答应道。
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此刻,所有人、包括殷璐儿在内都在一瞬间向他投来了强烈的赞许的目光。
在这种眼神的包裹下,付文拓突然有种飘飘然的感觉。然而,在他缓神清醒之后的下一秒,他果然还是忍不住想扇自己两个大巴掌。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既然已经夸下海口答应下来了,那还能怎么办?只好硬着头皮干呗!
于是,他喝了口水,坐着问白墨要了跟烟。在整顿完情绪梳理好头绪之后,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伸了个懒腰,左右晃了晃脖子,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梁皓的房间。
严青海于是让梁皓房间里的医护人员都退了出来,房间里只剩下梁皓和付文拓两个人。
李洛和杨澍被安排在监控的视频前做记录,白墨把视频的扬声器打开。
很快地,众人便看到付文拓在梁皓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了。这次他让梁皓只管舒适地躺着,不用坐起来面对他。这种模式在心理咨询里面非常常见,目的是为了消除患者和医师之间的紧张感。
安装在梁皓房间里的视频和语音接收器非常敬业地直播着付文拓给梁皓咨询的整个过程。众人聚精会神地守在视频前,关心着屏幕上每一秒的发展。
所有人包括严青海在内,起先都在猜测付文拓究竟会利用什么手段向梁皓婉转地提起那个十分敏感的话题。
然而,付文拓开始咨询的第一句话就出乎所有人预料——
“梁淞是谁?”他说。
梁皓原本放松背对着躺下的身躯微微一颤,他惊讶地转过头看着付文拓的眼睛。
付文拓没有说话,就只是和他对视着,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许久的沉默之后,梁皓重新转过了脑袋,身子背对着,从嘴里平淡地吐出两个字:“哥哥。”他说。
付文拓有些满意地笑了笑,接着又问:“他死了吗?”
梁皓的身子又是一颤,接着,他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字,说:“是。”
如此开门见山的询问,让电脑前的严青海都忍不住为付文拓捏了把冷汗。他心里想着这孩子实在是太大胆了。可同时,他也不得不因此佩服起付文拓的胆识。
心理咨询的询问方法其实是因人而异的。但方法选择的关键关键其实是取决于咨询丗对病患的了解程度。通常而言,专业的咨询师应该就病患的性格考虑设计适合病患的询问办法,这样才能保证达到最好的效果。而在咨询师不了解病患的前提下,婉转的咨询往往是最为保险的一种手段。
付文拓在次之前只与梁皓有过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而他竟然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制定出如此大胆的咨询计划,这恰恰说明了他对人的洞悉力是极高的。
看来,“张子善的外孙是个天才”的说法并不是那些急功近利者随意编造的阿谀奉承之言。这个外表吊儿郎当的少年果真是有一般人没有的过人天赋。这一点,就连一直对付文拓有意见的殷璐儿也不得不开始承认了。
“你心里真的相信他已经死了吗?”付文拓问。
“……是。”梁皓答道。
“你想见他吗?”付文拓又问。
“不想。”梁皓说。
“为什么?”
“……因为哥哥不让。”梁皓说着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