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教授虽然已经在口头上答应了杨澍和李洛加入研究组,但是要正式入队还是得经过国内医学协会的会议批准。
会议将在一周后举行。在此之前,李洛和杨澍只能在家乖乖等待消息。
严青海要求他们在等待期间先把梦境记录给做起来,李洛和杨澍虽然不太明白其用意,但是也一刻不敢怠慢。
在等待的时间里,李洛和杨澍认真地记录他们自己的梦境。在李洛的梦境记录本上记录了他曾六次梦见自己的父亲,以及那个黑色人影一样的怪物。李洛原本以为梦见自己的父亲是因为思念和牵挂,但当他看了杨澍的梦境记录之后突然改变了想法。杨澍的梦境记录上居然很少梦见自己的母亲。这让李洛觉得非常奇怪。
医学会议召开的当天,他和杨澍趁着上午的空闲一起先去拜访了严教授。在谈到梦境记录的事情时,他忍不住向严青海提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梦境虽然很多时候会反应一个人心里的牵挂,但其实说是反应牵挂并不准确。”严青海说。“梦境在更多时候反应的是一个人潜意识里的渴望。有时候甚至是一个人的弱点。”
“我还是不太明白。”李洛坐在严青海家的沙发上,手里捧着盛有热水的茶杯。
“难道我梦见爸爸不是一种渴望吗?”
或者说,杨澍难道没有与他母亲重逢的渴望吗?他凝视着杯子里的热水呆呆出神。
“也许,并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杨澍在一旁说。
“比如你非常喜欢一个女孩,你也觉得自己非常思念她,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每晚都能梦到她。”他打了一个非常浅显易懂的比喻,获得了严青海赞许的目光。
“是的。就是这样。人的梦境是抽象的,它更多时候是以隐喻的形式表现内心,并不一定心里想什么就梦到什么。”
严青海说着递给李洛和杨澍每人一个橙子。严青海本人非常爱吃橙子,甚至到了一年四季都离不开的地步。但是根据严青海自己的说法,他可从来没有任何一次梦到过自己在橙子堆里打滚,或者在橙子树下乘凉之类的经历。
“我们可以通过梦境了解到很多信息,有时候能是一个人的健康状况,有时候能是一个人最深处的需求。”严青海一边剥橙子,一边说着。
与专攻生理心理学的李长信不同,严青海是精神分析心理学领域的专家。如果说李医生当初是通过生理角度去寻找长梦症的病理的话,严青海则是选择通过梦境和个人经历去寻找患者的发病缘由。
虽然李洛和杨澍就目前来讲并不属于长梦症的患者,但是从某些意义上说,他们都经历过那个被网络上叫做“影子人”的集体幻视现象。
严青海也是因此才让他们做梦境记录。其实不只是他们,就连殷璐儿和白墨也都被他发了小本子。严青海觉得这样的调查可能会有一定的价值。毕竟,长梦症现在唯一能把握的特点就是那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幻视现象,所以也许从这里着手才是最为准确的方向。
“你梦到自己的父亲,在六次里面有四次是和那个你曾经见到的影子怪物同时出现的。也就是说,在六次里面,有四次都是噩梦。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严青海看着李洛的梦境记录本,饶有兴趣地说。
李洛摇了摇头,不解地看着他,他不知道严青海将会对自己的梦境做出怎样的分析。
精神分析心理学的创始人是奥地利精神病学家西格蒙德·佛洛依德。它主要是通过对患者潜意识的解读去理解和分析患者行为的一种寻源式的治疗方法。佛洛依德最有名的两本著作即是《精神分析》和《释梦》,李洛虽然也曾读过这两本书,但是毕竟阅历尚浅,故而对之理论的了解和解读的还是比较浅显片面。
“代表着李洛的内心与其说是尊敬,不如说是非常害怕自己的爸爸!”杨澍在一旁抢答道。
严青海笑着点了点头,他看杨澍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杨澍虽然成绩不如李洛优异,但是在这方面却比他更有见解。原因或许是和杨澍本人的兴趣有关。事实上,杨澍之所以会选择学习心理学那是因为他从小对催眠有着强烈的好奇。
听到这个结果,李洛心里一怔。不知怎么地,他突然想起了那天自己曾在自习室做过的奇怪梦境。在那个梦里,自己站在手术台前拿着手术刀,另一个自己浑身赤/裸地躺在手术台上。自己往自己身上划下一道又一道的红线,而父亲就站在自己面前。
现在想想,当时梦里所见的那个父亲看不清脸,甚至看不清衣着。他只是站在自己面前,有一个轮廓样的黑影。他突然觉得那个梦境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既视感,但是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也许正像严青海和杨澍所说,那些梦境只是表达了他对父亲的一种敬畏。就连最近的六次梦境也是。事实上在这六次梦境中有一次特别奇怪的梦境,他梦见自己的父亲变成了那个黑色的人影,朝自己扑了过来。
但这和长梦症之间能有多大的联系呢?
李洛向严青海说出自己心里的疑惑,严青海默默地剥开第三个橙子,慢悠悠地开口说:“幻视幻觉本来也可理解为是梦境的一种,它的出现和梦境在某些原理上是十分相似的。”
“我怀疑‘影子幻视现象’和病患的梦境有些关系,因为长梦症的临床表现就目前来说,一个是幻视,另一个就是做梦。当然了,这只是一个初步的假设。”他说着把第三个橙子也全部吞到了肚子里,接着从沙发上站起身子,拿纸巾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唇和双手。
“时间差不多了。”严青海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我们该准备出发去会议了。”
李洛最后喝了一口水,接着轻轻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和杨澍俩人一起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国内医学协会的会议上能见到很多德高望重的专家名医吧?他们会同意自己和杨澍这样乳臭未干的孩子加入长梦症的研究组吗?
他现在既兴奋又紧张,心情久久不能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