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陆续出现一种叫做“长梦症”的奇怪疾病。该病的患者会陷入漫长不醒的睡眠状态,人们称其为“精神瘟疫”。据说,在病症的一开始,患者会不停地做梦。到了后期,普通的睡梦逐渐演变成频繁的梦魇。最后,患者将在梦魇的折磨中无声无息地走向死亡……得病的人群从儿童到老人不等,世界上所有的医学家都对此束手无策,“长梦症”也因此成为了一个恐怖的名词,在世界的街头巷尾逐渐流传开来。
今年六月,中国首次出现了这一病例。患者是一名年轻的上班族,他在结婚前夜忽然得了这个怪病,不到一周的时间里便被医院宣告死亡。一时间各大报纸争相报道,网络媒体上也纷纷爆出了各种与此病有关的传闻。其中有一条流传地最盛,那是据说由病患家属公开的病患生前的日记,日记里清晰地记录着该病患生前的一些状况。其中有很多内容让人匪夷所思,他说他“看见了死神”,又说“死神在我房间里”。虽然医学家们坚信那不过是癔病出现的幻视,但是很多人并不这么认为。
48岁的李长信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精神病学家,国内出现的第一例病例就是由他治疗的。李长信和所有国际上的医学家一样,行医多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病症。为了解开长梦症的秘密,他开始钻研研究。国家方面也给予其不少帮助,甚至还为他在S城成立了特殊的调查小组。但是几个月过去,李长信还是对这个病症头绪全无。长梦症的患者在中国日益增多,对社会造成的恐慌也日益增大。李长信为了研究病症几乎全天24小时都泡在研究室里。
“李医生,又有新的病患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年轻女子急匆匆地来到李长信的办公室,李长信此刻正在埋头研究那些堆积如山的数据报告。自从长梦症在中国爆发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但是即便他是如此尽心尽力地工作却还是没有取得一点可观的进展。李长信真的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他抬头有气无力地说:“这次还是在11区吗?”
从六月的第一例病例到现在,中国一共出现了8例患者,虽然病患之间并没有关系和接触,但是他们全都是11区的市民。李长信虽然并不认为精神病具有传染性,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会传染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不是。”这位年轻的女助手说,“这次的病例是9区的,是一名学生。”
“学生?”李长信心里咯噔一下,因为他自己就有一个独子在9区上学。
“是个大三的女学生。”女助手似乎是看出了他眼里的慌张,连忙补上了一句。
李长信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他知道这种心态作为医生来说是不应该有的,但是身为人父的他再怎么也只是个凡人而已。
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他转用神秘而又严肃的口吻问道:“这次也有那些现象吗?”
“是的。”女助手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李长信口中的“现象”即是所有长梦症患者都会出现的统一症状——幻视。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幻视只是个别病例的特殊现象,但越往后来越发现几乎所有病例都有幻视伴随,而且甚至有家属也见到幻视的报道。虽然从精神病的角度分析,幻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如果是为数过多的“集体幻视”就不得不让人在意起来了。
网上关于幻视现象为蓝本杜撰的鬼神谣传也日益增多了起来,想起这些,李长信闭紧眼睛,眉头紧锁。他自认是个无神论者,但是如今却不得不面对这些荒唐不已的事实。
“对了,李医生,您上次拜托我向水月老师要的护身符已经拿来了。”女助手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白水晶的吊坠。那个吊坠用皮绳串好,切面非常精致漂亮,白色的水晶透明如薄冰,丝毫看不见一点杂质。
“替我谢谢水月女士。”李长信接过吊坠,把它跟自己衣兜里的另一个吊坠对比,两个吊坠水晶都是如此完美。李长信满意地把它用手帕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内侧的口袋里。
“老师说每个人的磁场都不一样,您可千万别弄混了。”女助手在一旁提醒道。
李长信凝视着窗外点了点头。太阳光从窗外刺进他的视野,温暖而又耀眼的光芒让他忍不住眯起了双眼。早上很快就要结束了。
中午的时候,李洛正和同学杨澍一起坐在自习室里看书。
李洛是李长信的儿子,今年20岁刚刚考上了上海某著名医学院的精神病学专业。他一直视父亲为自己的偶像,为了能成为和父亲一样优秀的医生,他从小就很刻苦努力。然而,李长信是个严格且不容易取悦的人。尽管儿子已经如此优秀,他还是不会给其哪怕一句的赞许。
李洛最近正因为期中测验日夜不停地看书,虽然他的成绩已经非常优异了,但父亲的要求是“第一”。除了“第一”之外,其他的任何成绩都不能得到肯定。
厚厚的《精神分析》躺在书桌正中央,李洛手里捏着笔,一刻不停地在书上画线、做批注。
坐在李洛对面的少年叫做杨澍,他是李洛的发小,他们俩因为家住得很近所以从小就经常一起玩。杨澍的父亲据说也是一名医生,不过他在杨澍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不知道是不是只由母亲一个人幸苦带大的原因,杨澍虽然和李洛一样有一米七五的个子却看上去比李洛要瘦弱许多。他鼻子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皮肤很白,说话声音也算不响亮。可他虽然相貌清秀斯文,性格却与之完全相反。
杨澍边翻着课本边盯着手机,和李洛不同,他貌似对奇闻怪事的兴趣要比读书更大。
李洛两眼眨都不眨一下地盯着满是字迹书页,红色的水笔一道一道地划出句句重点。他不停地画线、不停地阅读,突然间,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阵模糊。
睁眼再看,他发现自己居然置身在解剖室的手术台前。手里的笔变成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书页上的红线变成了道道滴血的伤口。而那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正是他自己,他正痛苦异常地瞪大了眼睛。
李洛猛地一惊,一松手,手术刀掉在了台子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上全是红红的鲜血。再看手术台的对面,阳光透过窗户,窗边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那人正是他的父亲!
“李洛!别停下来!”那黑影喊道。
这声音好像被下了咒,李洛立马重新拾起台子上的手术刀,往躺在台子上的自己身上不停地继续一道一道地划出红线。
他一边画线,一边看着自己痛苦的表情。他感觉自己在和自己对视,自己在和自己求助,但是自己又在不停地在伤害自己。
红色、红色、红色……到处都是红色。一道又一道红色的划痕,就像他每一本课本上的批注,就像他每一份试卷上的红勾。
他眼看自己的表情越来越痛苦,但是双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停下动作。那个黑影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盯着自己,只要有他在,李洛就无法做出任何反抗。
“李洛,李洛,醒醒,醒醒!”
熟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李洛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内心既恐惧又疑惑,喘着粗气看了看四周,才发现自己仍旧坐在自习室里。杨澍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他一摸后背,整件衬衫都被汗水浸透了。
“你刚才睡着了,做噩梦了吧?”杨澍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
李洛揉了揉脑门,疲惫地点了点头。
“你真是的,别太拼命了!最近脸色越来越差,再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杨澍是一点都不能明白李洛为何能如此用功。从前他一直以为李洛只是为了高考、为了考上重点医学院。但是现在,都已经是大学了,李洛居然比以前更加疯狂。
“我没事,只是噩梦而已……”李洛抬头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
“噩梦也不能掉以轻心!”杨澍认真地说,“最近出现的长梦症不就是以梦境为最初的临床表现么?”
“怎么可能呢……”李洛笑着说。自己怎么可能得上那个弄得人心惶惶的“长梦症”呢!
不过,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并不是十分有底气。毕竟这个病症目前从病因到传染源都是谜团,而且自己的父亲又是专门研究这个病症的专家。没准哪天他就会染上,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种事情谁又能知道?
“话说,我听他们网上在说,长梦症的患者生前都看到了奇怪的东西。你觉得那是什么?会不会是鬼啊?”
“瞎扯!”从小接受科学教育长大的李洛可一点都不信这套鬼神之说。
“顶多就是一种幻视现象。亏你还和我同一个班!这点道理都不懂?”
杨澍有些不服气地撇了撇嘴,道:“如果是幻视现象,那怎么可能这么统一而且还有病患以外的人看到呢?我反正是越来越不相信科学了。事实证明,生活中很多事情是科学解释不了的。”
李洛没有接话,杨澍顿了顿又问:“李叔叔不是在做有关长梦症的研究吗?你难道没有从他那里听到过什么超自然现象?”
父亲在进行研究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李洛虽然也一直想帮父亲的忙,但是父亲一直都以李洛能力不足而拒绝他的提议。
“没有,父亲从来不在家里聊工作上的事情。”李洛说着合上了书籍,并开始收拾桌上的文具。
他内心其实对这个病症也很感兴趣,但是长梦症的调查是对外界绝不公开的机密,而他父亲本人又是个循规蹈矩到死板的人。因此,在自己没有毕业正式加入工作之前是根本没有可能从其嘴里得到什么情报的吧!
“真是的,我还以为你会知道点什么,”杨澍嘟囔着嘴露出了一副失望的表情,“听说学校附近也有病患出现了。真好奇,长梦症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啊……”
“你就别瞎想了,先考虑期中考吧!”
李洛说完一本接一本地把书本都装回了书包里。待等他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抬头却看到自习室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熟悉的人影。
“爸爸?”李洛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立马跑去门口,站在那里的那个人果然就是自己的父亲李长信。
“您怎么来了?”
李长信会来学校这让李洛非常意外。因为父亲的工作十分繁忙,从小学开始李洛所有的家长会就都是由妈妈出席的,上学至今父亲也从来没接送过他一次。而且最近因为研究的事情,听母亲说他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回家了。
“你最近还好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李长信看着李洛,眼睛里除了严厉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啊?不……只是有点累了。”李洛慌忙解释道。
李长信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上去,语气冷淡地说,“你把这个戴上,最近晚上没事尽量不要外出。”
李洛接过父亲手里的东西,只见,那是一个用手帕小心包裹的水晶吊坠。吊坠的切面非常漂亮,这已经不是光用“精致”能够形容的了。
但是李洛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送他一个吊坠,今天又不是自己生日。而且,晚上不要出门是什么意思?
“这、这是……?”他疑惑地看向父亲。
然而,父亲却说:“不用多问,照做就好了!快考试了,好好学习!”
李长信说完便迈步离开了。李洛把吊坠挂到了脖子上,抬头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想要说再见却已经来不及了。
下午是一下午的心理理论课,李洛仔细地记着笔记,他全神贯注地盯着黑板,生怕漏记一个字。
与他相比,杨澍则打了一下午的瞌睡。当他心满意足地从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课已经上完了。
李洛一边整理书包一边在脑子里复述刚才老师讲过的内容,这时,杨澍突然激动地跳到了他的面前。
“噔噔!”他兴奋地拿着手机屏幕在李洛眼前晃悠,“快看!晚上有联谊嗳!快收拾完一起去吧!”
李洛一看手机屏幕上的简讯,原来是比他们上一届的学长发来的邀请。简讯里面明显说了有妹子捧场,看样子学长也很了解杨澍的口味。
虽然李洛觉得偶尔出去玩一玩也无伤大雅,况且这个年纪的少年哪个不希望交个女朋友。但是一想起父亲今天中午对自己的嘱咐、以及堆积如山的复习内容……果然还是算了吧!
“抱歉啊,我可能去不了了。你自己去吧,我晚上想在寝室自习。”李洛说着继续整理自己的书包。
“诶?!你怎么这么没劲啊!”杨澍一脸不悦,“你这样可小心单身一辈子哦!”
李洛尴尬地笑了笑,心想:哪怕经常出去联谊也不见的就能联出女朋友吧?就这点而言,杨澍不正是很好的一个活例么?
见李洛铁了心不出去,杨澍也就不勉强他了。回到寝室,稍微整理了一下,晚上七点左右,杨澍便兴高采烈地出门了。李洛一个人呆在寝室继续啃他厚厚的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便到了熄灯的时间。
“这小子怎么还不回来?”李洛看着手上的腕表,指针已经指向了十点整。
这么晚了不会出什么事吧?他不免有些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