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心跃下轮回井那一刻,眼前就被各种各样的光彩遮盖住了,忽然一团巨大的金色光辉飘到了他的面前。
心中的直觉告诉他,他要去那里。
他伸出手,抓住了那团金色的光辉。
当他的手触碰到光辉时,整个世界都被温暖并不刺眼的光明所淹没,随后陷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莱汀,莱汀!”
奥利那家伙,又挡了我的太阳是吗?
真是的,好不容易得了点清闲晒个太阳都有人打扰啊。
我睁开眼,就看见奥利那张胖乎乎的脸。
“一二三四五六……”
“你在数什么呢?”
“雀斑。”
我回答道,奥利那张胖乎乎的脸皱了起来,露出很不高兴的表情,旋即他离开了,坐到了我的身边。
奥利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感叹着:“今天天气真好啊。”
我也深吸了一口空气,鼻腔中充满了自然的香气。“是啊,如果没有打仗的话。”
“你就不能不提这些啊?”奥利无奈道,随后他又托着胖乎乎的下巴,说道:“今天裁决所又运回来了好多具尸体,呐,莱汀,你说”,我看向奥利,这小子又想说什么?“那里面,以后会不会有我们?”
我笑了。
“你这家伙那么胖,那么笨,那么弱;最重要的是,你那么善良,只会进入救助所。你放心,他们不会让你上战场的,我也会在前线保护你的!”
奥利那家伙的脸都皱了起来,看来很生气啊,但是不知为何他看着我,又平静了下来。
“是啊,我不如你。你是天才,什么都会,他们都说你是雷神的儿子,不会让你死的,而且他们都传你会是教皇的下一任继……”
“别胡说!奥利,”我打断了奥利的话语,“我们一起活下去,看到和平来到的那一天!”
他看着我,那个眼神,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样感激、那样的期待。
我给了他这样的承诺,给了他那样的希望,然而现实还是给予了我们残酷的未来。
也就是那次草地讨论没多久,我与他分道扬镳,他进入了救助所,而我理所当然的进入了裁决所,调到了前线。
当我再次看到他时已经是五年后,只是与五年前鲜活的他不同,与我再次相遇的他,是一具残缺的尸体。
“连脸都看不清了,如果没有铭牌的话,根本认不出来是奥利大人。莱汀大人,请您节哀。”
裁决所的同事无不遗憾的这样对我说着。
是啊,连脸都看不清了,他也瘦了很多,看来救助所的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如果不是我们的决策滞后导致行动迟缓,救援不及,救助所就不会被魔族偷袭成功,他也不会被魔族蹂躏至此。
我握着他冰冷的手,雨水顺着头发流到了我的眼睛里。
有点痛。
又过了几年,战争还未结束,而我却坐在宽阔明亮的大厅里,听着那些决策者们无止境的争吵;窗外,却是被战火蹂躏的人们痛苦的哭号。
“神家的小子,你又睡着了是吗?!”
负责主持的大主教的怒吼将我的视线拉倒了圆桌的另一头,那是一个黑发红袍的青年男子,是中州大陆上一个名叫“夏”的大国的皇帝。
似乎,跟我差不多大。
“啊抱歉抱歉,因为太无聊了所以都睡着了,哈哈哈哈~~”
“你!这可是关乎世界光明一方生死存亡的大事,你居然觉得无聊?!”大主教怒斥道。
“因为,”他托着下巴,眼神不知为何却飘到了我的身上,“战争,可不是用嘴皮子打出来的,有时间在这里吵架,还不如放我出去直接跟魔族龙族对干来得痛快!”
他一直看着我,我也一直看着他。
他黑色的眼睛里虽然带着笑意,但是我却感觉不到任何善意。他的眼睛如古井无波,笑意之下藏着怎样的想法,我看不透。
“所以,我们年轻的教皇,是不是应该宣布可以散会了呢?”他对我如是说道。
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
会议最终还是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散会后,等所有人都走光了,我才走出议事大厅。自从奥利死后,我便少与人亲近了。
我一走出去,他就在外面等着我。
“你好啊,教皇大人,你看起来真年轻,不过我听说我们一样大?”
我虽然不高兴,但是出于我接受的良好教育,依旧和煦回应。
“是的,至少在已知的情报里您与我的确是同龄人。但是,请恕我冒昧,您作为大国君主,即使是对等的对话,帝王的矜持也应该保持才是。”
“呵啊~~!我们人类与精灵都团结在一起对抗魔龙联军多少年了,帝王的矜持什么的早就应该抛弃了不是吗?别那么拘束,我就想得到你一个准话,毕竟联盟就你说话最管用。”
“神无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想亲自率兵与那些怪物以卵击石。听着,我不管你在你的国家是不是被称为‘天子’,但是皇族的威权并不是让你任性的工具。”我盯着他的双眼,“现在的道路是我们的前辈用身躯与鲜血铺就而成的,你我如此年轻就被委以重任这一点便是残酷战争所带来的结果!我并不认为你不明白这个道理。神无垢,我已经看到了你的未来,如果不想让你的帝国覆灭,最好听从教廷的安排,至少在我看来,你还有两条路可走。”
他像是被吓到后退了几步,但仍旧是嬉皮笑脸,“哦~好可怕的眼睛,这就是传说中的技能‘先知’吗?天赋神技什么的太赖皮了吧!好,不说这个,你不同意,那你告诉我,我那两条路是什么样的?”
我不想和他啰嗦,也不想透露太多,先知的能力说太多就会无效,所以我只是提取了两个关键词告诉他,便离开了。
“繁荣……或者覆灭?”他疑惑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保护光明和正义守卫世界和平什么的,对我来说都只是教廷让我作为教皇对外宣称的口号而已。总之我只要对黑龙皇帝施之以制裁终结这场长达几十年的战争,用和平来祭奠我那在战争中惨死的好友和同事们,仅此而已。
而事实上,我也做到了,二十年后,我和神无垢成功的剿灭的黑龙皇帝的龙族军队,将黑龙皇和他的帮凶们关到了混沌界,并将混沌界更名为龙冢。其他部队也将魔族驱赶到了北方大荒,将近一个世纪的光明与黑暗战争终于宣告结束。
我自然成为了历代教皇之中声望最高的那一个,而神无垢那小子也因为不凡的战力和超高的威望统一了中州大陆,建立了普天神国。
战争中他被黑龙血浇淋,身体产生了某些异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不会老去也不会死去。我知道异变并不永恒,但至少让我看到了中州大陆史书上所说的‘分久必合’的长久良治。
龙冢也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流放所,只要是威胁人类存亡的罪大恶极之人,都会被流放到龙冢之中去。
日子就那么一天一天的慢慢流逝,我虽然不会老去,但是心已是个沧桑的老人。而且,最近我总能听见死神的脚步声。
某一天,我在花园里小憩,就听到有人来报,普天神国亡了。
神家之人被屠尽,中州大陆现在陷入了分裂状态。
听到消息的我既不震惊也不悲伤,因为这对我来说是早已预见的结果,在神无垢死后没多多少年,我预见到,我也将不久于人世。
我开始焦急地寻找我的继承人,可是我翻遍了整个圣光大陆,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也许我应该去其他地方看看。
就在我准备动身时,结界所的人前来报告说龙冢的封印被破了,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正陆续脱逃。
当我听完,我知道,我也要迎接死亡了。
距离光暗之战已经时隔多年,当我再次进入龙冢,再次见到耐萨里奥时,它还是那副凶戾的模样,只是虚弱了不少。
当年一声怒吼就能撼天动地横扫八荒的耐萨里奥也会虚弱啊,看来百年的监禁也让它那强大的生命力受到了不小的损耗。
不止如此,它的眼神也产生了变化。
“这些年,你发什么了什么?黑龙皇帝啊——你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人类的感情。”
我漂浮在半空,试图像一个老朋友与它对话。就在这时,另一旁一颗小小的石子朝我飞来,圣光结界自然挡住了这颗毫无力量的石子。
虽然毫无力量,但充满了恨意。
我对恨意很敏感。
我看向恨意的来源,却是一个孩子。
“人类?”我有些疑惑,而且,那个孩子的眼神,和神无垢很像。“是吗,原来是这样。难怪,在我的先知里并没有看到神家亡尽的结局。”
我看着那个孩子,嘴巴却不由自主的吐出一句话,“那个孩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