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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彻夜难眠

躺在床榻之上,张方不由得紧了紧身子,让自己尽量躲在光明照耀不到的地方,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让他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安全感。

不熟悉的环境,眼前陌生的人,还有脑海中那对这个世界少的可怜的认知,让张方一时无法适从,这其中不仅仅只是有茫然,甚至更多的还是恐惧,朦胧之间,陷入一片浑噩之中。

“方儿,饿了吧,娘为你准备了些麦粥,快趁着热乎吃点吧。”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声呼唤,张方睁开眼睛,正好看见那既有熟悉又显得陌生的身影,端着一个热腾腾的石碗,站在床榻边上,脸上是一片慈祥,对着他说道。

闻着空气中传来的浓浓香味,张方还真是感觉到一阵饥饿传来,连忙接过妇人手中的碗就喝了起来,不过霎时间张方就感觉到一阵不适应,直感到喉咙里膈的慌,忍不住就是一阵咳嗽。

张方立即把口中还没来得及吞咽的东西吐了出来,用手掌接住,然后往眼前一看,不由得有些傻眼了。

看着手掌中那黄色的麦麸,这一刻,张方很想爆一句粗口:卧槽,这他妈是给人吃的吗,喂牲口呢,猪吃的都比这好(猪都笑了)。

不过好在张方还是忍住了,这句粗口没有说出来。

“儿啊,慢点吃,别呛着了。”见状,那妇人温声说道,还伸手向张方的后背轻轻的拍了几下,以为是张方喝的太快而呛着了。

此时此刻,张方很想把手中的东西丢掉,但最后看着妇人满怀关心的目光中,既有些不忍心。

“我不想吃了。”张方将碗递了过去。

“不吃怎么能行?会饿着的,快把它吃完。”见状,那妇人劝道。

张方闻言后,只好伸手把碗送到了嘴边,在妇人满怀欣慰的目光中,继续喝着所谓的麦粥,不过要他连着麦皮一起喝下去,绝对是不可能的,他只得紧闭着嘴唇,吸允着碗中的麦汁。

“我吃饱了。”将碗中的麦汁喝完,张方这才将碗放了下来,对着妇人说道。

“怎么还剩下这么多,来,娘喂你吃啊。”说着,妇人想接过张方手中的碗继续喂他吃。

看着妇人从碗中抓起一把麦皮就要往他嘴里送,张方不免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挡了过去。

可不知是不是那妇人没抓稳,还是张方用力过大,那妇人手中的碗却径直掉到了地上,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而碗中的麦麸也全掉在了地上。

那妇人起先是楞了一下,但一会儿后,她躬下身来,仔细的将地上的麦麸尽数捡起,最后地上竟是丁点不剩。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吃不下了。”张方一时也过意不去,想要道歉。

“没事,不怪你,是娘没用,连碗也拿不稳了。”说完,那妇人转身离去,在她转身的刹那,张方却分明看见她的眼角有些湿润。

见此,张方心中觉得愧疚,见那妇人走进伙房时,不由得下床跟了过去,接下来所见的一幕,让他更加的悔恨。

在略显灰暗的伙房内,张方见那妇人正背对着他,身体有些抖动。此时从后面望去,还是能够看到,那妇人正用手抓向碗里,把刚刚从地上捡起的麦麸放进嘴中,一点一点的吃了下去。

“那个,掉在地上的就不要吃了,不干净,把它倒掉吧,而且锅子里不是还有一些吗,您可以把那些盛起来吃了。”张方出言说道。

“你怎么下床了?”闻言,那妇人先是一惊,然后撩起衣袖擦了一下眼角才转过身来。当她看到张方望着自己手中的碗,又说道:“没事,倒掉怪可惜的,剩下锅里的留着给你吃。”说完还露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却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吃完了再煮一锅就是了,何必要……”张方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伙房,可是当他看到那盖子已经打开,里面空空如野的米缸时,接下来的话语却说不出来了。

顺着张方的目光,那妇人连忙伸手拿起旁边的盖子将米缸盖住,然后才对张方说道:“家里没粮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赶明儿娘就去把里屋的那些物什卖掉,到时候可以换购一些粟米回来。”

听那妇人说的如此轻巧,但张方知道,事情肯定不是那么容易,里屋内堆放的针线活他早就看到了,就那点东西又能卖多少钱?

此时的张方心中有些难受,也说不出话来,就算是说再多的话也显得空白无力,莫名的心中有些憎恶这苦主来。

在苦主的记忆中,对于家里的现状竟是如此的空白,不仅仅如此,想起这苦主每天早出晚归,与来往的狐朋狗友,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比如偷看寡妇洗澡、调戏别家女孩,偷盗等等,没一样是正经的事,想起来就让张方脸红不已。

而他的娘亲为了维持生计,除了通宵达旦的做针线活,还要去庄里大户人家做事,不仅要受人欺负,还受尽了白眼,可这主似乎都没将这些看在眼里。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这一夜张方躺在床上,转辗反侧,难以入眠,脑海中闪现出无数个杂乱的念头,他很想去改变眼下生活的拮据,可到底该怎么去做,张方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因为对这个世界的无知,心中的那份忐忑反而显得更加的沉重。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朦胧之间,张方只觉得自身置于一片黑暗中,忽然在那片黑暗里,出现了一个更加黑漆漆的洞口,从那洞口传来一阵巨大的力量,拉扯着他一步步向着那洞口靠近,张方恐惧的想要呼喊,尽管他声嘶力竭的在那呼喊,可耳边就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当他即将被那黑漆漆的洞口吞噬的瞬间,张方却听到了一道模糊的声音:方儿,好好活着,活下去。

这声音是如此熟悉,既像是他前世父母双亲的声音,又像是白天所见的那妇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让他难以分辨。在听到这道声音后,张方放下了心中的忐忑,而后,他被黑洞完全吞噬,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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