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锁哈尔巴城的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他们在挣扎。逃跑的人们都是鲜活的生命啊，难道连追求自由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凡玛雅帝国公民，皆享有追求自由、真理与科学之权利，他们要离开哈尔巴城难道强行阻止?”
“可是我们是士兵。元首告诉我们，士兵第一条准则就是服从命令！”
他们举枪又放下，内心摇摆不定。
“这群人身上带着瘟疫，一旦到达其余城市，立刻就会感染其他人，难道要纵容几百杀死其他城市十几万人吗？”
斯柯达一把夺过一位士兵手中的枪，沿着道路往布拉德洛城飞奔，那些人还跑不远，一定可以追上。
“请记住，我们是玛雅人，一切都要从大局出发，这些人不能放走，必须截下来。”
他的声音散落在灰蒙蒙傍晚阳光下，残霞如血，铺满道路，两旁的粗大树木枝干张牙舞爪，叶片茂密得叫人心慌。
片刻，便听到一声声枪响连绵不断，每一声枪响都惊扰一群栖鸟，每一声枪响都有一个人扑倒在地上抽搐，然后绝望地等待死亡。
…………
斯柯达情绪低落，带着一队士兵返还，向同胞伸出屠刀这件事，恐怕在一阵时间内都会充斥着他的噩梦。
可是慈不掌兵。
他也是百般抉择之后才做出这个血腥的抉择——为了保全更多的人，只好牺牲一部分无辜的人。
“听他们说，你去追杀逃跑的市民了？”
深夜，元首大人醒了过来，立刻来到紧急议事大厅，看到了颓废不已一声不吭的斯柯达，还有一群愁眉苦脸的要员。
“元首阁下，现在哈尔巴城的局势初步稳定了下来，可是死亡人数日渐增加，直到前不久，七万人口已经死亡一万了……我们该怎么办？难道是神灵要惩罚我们?”
鲁尼长老摊开一个简单装订的记事本，陈故宫低头看去，上面详细介绍了最近发生的事故，以及动荡记录。
“八月二十七日，西城有一批市民出现颤抖，寒战呕吐迹象，我派医生送去药物并治疗，情况有些好转，帝国还需要更多的医者，医者十分重要，不管是战争途中还是平时。”
这段话后面画了个圆圈，当做重点标注。
“九月二日，帝国海军出征。西城突然传来消息，那些病人病情加重，而且整个西城有更多人发病，难道这是瘟疫?找不到解决方法，希望元首早点回来。”
这一段话写得歪歪扭扭，显然很匆忙。而后面就是一大页统计数据。西城某某巷感染多少人，死了多少人……
触目惊心。
陈故宫疲惫地揉了揉脸，他终于见识到了天花病毒的恐怖，也终于知道印第安人亡国灭种不仅仅是因为落后，还因为这恐怖的病毒。可他不知道的是，当初天花病毒直接让美洲人口锐减千万！
“治，瘟疫可以治！我们不是养殖了西班牙人带过来的牛吗？有十六头。一定要重点保护那几头牛。有了他们，我们就能治瘟疫。”
陈故宫想到了初中生物书上的介绍:可以通过接种牛痘来治疗天花。
所以……
如果控制住了天花的蔓延，其实驱除瘟疫是很容易的。毕竟他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才，有很多常识性的东西，却是这个年代最先进的知识。
“哈尔巴城局面是控制下来了，城内的暴动也压了下来，市民们整天祈祷羽蛇神的降临，我也散步了消息，告诉他们瘟疫不久后就会离去，玛雅帝国将变得更强大。”
斯柯达抬起头，他的眼里布满血丝。
“这就好，给我点两千军队，跟我把那些牛抓过来，我要给军队的人接种牛痘。”
陈故宫拍拍斯柯达的肩膀，本来想叫他去休息，可是眼下缺人，只得委屈他。
夜月高悬，哈尔巴城一片狼藉，地面上到处都是血祭留下的污血，此时已经变成血痂，踩上去咔咔作响。
两千人护卫着十六头牛整齐划一得走在大街上，不得不说有些滑稽。
可是现在没人笑得出来。
就在中心广场上，陈故宫为这群士兵接种牛痘。
同时打下手的还有数十个曾经在养殖场照顾畜牛的工人。他们曾经感染过牛痘病，但是很快就康复了，现在他们一个个健康得很，抓壮丁用来照顾天花病人再好不过了。
“接种之后，会有轻微的反应，比如说长两个水泡，但是几天后就再也没事了。并且绝不会染上瘟疫。”
陈故宫把痘浆用软木条放进小孩子鼻孔内，擦了擦满头大汗，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接近平明。
“你们带着这些牛继续为市民们种痘，其余士兵们就把死了的病人聚集在一起烧毁，记住，衣物什么的都得全部烧掉，不然还会留下后患。”
…………
三天后。
傍晚，整个哈尔巴城已经客服了瘟疫带来的恐慌，生活重新回归平静，幸存的市民们帮着军队焚烧尸体与衣物或者帮忙清洗街道。
“到现在为止，已经死了两万人…这个数据还要增加不少。”
陈故宫黯然失色，如此大的伤亡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可是‘瘟疫’总算是控制下来，而天花只要患过一次，就永远不会再患，这是好消息。
“扎尔，哈德孙他们发现了一个森林中的古城，那里还有矿石，所以带着一批人过去了，打算建立一个工业城市。”
元首大人站在城墙上，负手看灯火万千的哈尔巴城，这里与二十一世纪的灯红酒绿差距太大。可是……这座城，和古巴岛上所有的城市都是他一手缔造，凝聚了他的希望，心血与汗水，他要让这些城市名扬世界！
“所以无论什么……都不能阻挡我扩张的脚步，天灾人祸，都不可以。”
…………
远处的‘官道’上，黑压压的‘民兵’拿着石矛往哈尔巴城跑。
煽风点火的份子在队伍中发表演讲:“我们的元首其实是大罪人。他使用铁这种禁忌物品，建立国家却不祭拜神灵，他触怒了神灵，所以哈尔巴才沦为瘟疫之城，我们的目的就是解救哈尔巴城，处死元首。用他的死平息神灵的怒火。”
这种话是如此具有煽动性，愚昧没有判断力的群众随波逐流，齐声大吼，叫嚣着处死陈故宫。
站在城墙上的元首大人回身看那闹哄哄的‘民兵’，还有汇聚成长龙的火把，脸色缓缓收敛。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城墙下。
“哈尔巴城的人们，你们的同胞来拯救你们脱离苦海，元首已经触怒了神灵，只有处死他才能让神灵息怒！”
“处死元首，求神灵息怒！”
“处死元首，求神灵息怒！”
“处死元首，求神灵息怒！”
整齐的吼叫声让城墙都震动起来，记得前不久，这种山呼海啸还是对他的拥戴，而现在却是要置他于死地。
陈故宫怒极反笑:‘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恶狗服粗棍，光洗脑还是不够啊，还得辅之以强权及武力。’
他森寒地笑了笑，经历了这连串事故，他终于知道了，很多东西不能一味生搬硬套，得根据玛雅国情，不然就会弄巧成拙，而很多先进的制度，现在用于玛雅帝国反而会带来适得其反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