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儿”
天还未亮,前院鸡窝里的公鸡就一个接一个的打起鸣来,其中又夹杂着一阵阵腾腾腾展翅飞起,却没飞起来,随即鸡群们蝈蝈叫喊的声音。
“吵死了!”杨如雨躺在木板床上,嘟囔着翻了一个身,嗒了嗒嘴,然后头一偏,又睡了过去。
她双眼闭着,扬唇微笑,仿佛正在做什么美梦。手不经意的垂到床沿,冷不丁碰到一只略有些粗糙的大手,似乎是奇怪身边怎么会有活物,又似乎是下意识的,她有气无力的稍稍把手抬起,胡乱的又围着那只手,四下摸了摸。
那只手起先只是微微发颤着不动,过后感受到她手心的柔软,竟情不自禁的一把紧握住她的手掌。
咦,她不是应该死了吗?怎么还能感觉到温度?还有是谁这么狗胆包天的敢占她的便宜?
杨如雨的这个念头乍一闪现,便一个机灵,腾地一下,直直的坐起身子,见环境陌生,漆黑的眸子满是疑惑的环视四周。
草堆的房顶,黄土砌成的墙面,地上凹凸不平,大门旁的窗子下有一张方桌,桌下摆放着两张长凳,整个屋子很是空荡,古朴。
这是哪儿?怎么比她老家还破?
那只手的主人,见她猛然转醒后,便细细打量起他家简陋的屋子,他低下头颇不好意思的默默撤回自己的手,呐呐的道:“你,你,你醒了。”。
“你谁阿?”杨如雨刚一醒来,只顾打量周围的情形,一时之间都忘了旁边还有人在。
一扭头,就看见对方长长的脸庞,细长的单眼皮,略有点塌的鼻梁,瘦小的身板穿着一身淡蓝衣裳,坐在板凳上,弯腰哈背的,可以清楚的看见他脑后,有些发黄的头发,用一条半旧的深蓝方巾系成了一个冠。
他似乎被杨如雨看得有些害臊,脸色不知不觉的就渐渐红了,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他唯唯诺诺,局促不安看在杨如雨眼里,竟让她早已变得冰冷的内心,泛起了一丝怜悯,瞬间便熄灭了心中原本要找他算账的怒火。
“哟,你醒了?”
杨如雨听见声音,沉默的扭头望向来人,那妇人大约四十出头,圆圆的脸庞,细纹横生的肿泡眼是笑眯眯的,鼻梁与坐在床边板凳上的男子一样,不是很挺,皮面却比那陌生男子更要来的黑。略胖的五短身材穿了一身棕色的粗布衣裙,白了一半的头发在后脑勺简练的挽了一个髻儿,斜插着一根木簪,脚下是一双发黑的木屐,裹了一双棕色的袜子。
“你躺了一天一夜,饿了吧?要不要喝点小米粥,润润嗓子,垫垫肚子?我原想着你昨天应该会醒过来,左不过是饿晕过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没想到你这一昏迷,就是一天一夜,害得我昨天熬得小米粥都馊了。唉,看我这嘴,一说没完,我这就去给你熬粥去,你等着,等着阿。荆儿,你陪姑娘说会儿话,别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半天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那妇人边说边转身去了隔壁的厨房。
小院子不很大,正中有两间茅草屋,左边是搭了一个个简易的厨房,厨房对面是一个小小的鸡窝,在院子外围着一圈篱笆,用以预防野狼和虎貂。
听完曹婆子的一番话,杨如雨貌似搞清楚了自己如今的状况,她一脸呆愣的表情,静静地望着迎面敞开的大门,一抬头就能够看见黑得发蓝的天空,空中有很多的小星星,也有大星星,唯独没有月亮,是了,鸡都叫了,月亮也躲起来了,再过不多久,太阳就要从东边升起来了…….
“你,你,你从哪里来的?”寂静了许久,黄荆又结结巴巴的开了口,起初发红的脸色,随着他母亲的到来,本有了一点好转,可这一开口,又猝然红了起来。
“你猜。”杨如雨将目光从天边,幽幽的转到黄荆的脸上。
“我,我,我不知道。”黄荆老实的摇了摇头。
还别说,黄荆的询问,竟阴差阳错的点醒了尚在泛糊,神游中的杨如雨。
她蹙眉眨了眨眼,猛地回想起自己本应身中剧毒,命悬一线才是,眼下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呢?
从单薄发潮的被褥里伸出两手看了看,发现掌心,没有一点中毒的迹象,她又用神识探了探脉搏,也是正常的很,不见一点残余毒素。
她疑惑了,很不解怎么中了毒,又忽然好了,可是她自一出觅仙崖,既中毒颇深的倒地不醒。再次醒来,就是眼前的这幅令她哭笑不得的情景。
很想揪绿豆下来问问,可是顾及旁边有两个凡人,她只得先行按耐下心中的打算。
“你叫什么名字?”好歹对方救了她一命,没有让她流露在外,被奸人害了,论理她是应该报答的。
“我叫黄荆。”见面前的仙女对自己开口,黄荆高兴极了,忙不迭的开口回道。
“哦,你多大了?”杨如雨两腿弓起,双手交叉的环上膝盖,满脸悠哉的继续询问。
“我十八了。你呢?”黄荆看得出来,杨如雨似乎心情很好,不然怎么对自己的态度从先前的凶巴巴,转而变得善意多了?
“我快十六了。”杨如雨想了想,方才回答。山中无甲子,在绿源仙居是没有黑夜的,若不是她记着日子,估计压根就不知道,今朝是何年。也难怪她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有多大了。
“十六?正好是成亲的年纪呢。”曹婆子端着一大碗米粥,一面步进门,一面笑着接过话茬,看那姑娘和儿子说得热络,曹婆子就越发的看杨如雨顺眼了,好像杨如雨已然是她的儿媳妇一般。
杨如雨闻着米香,立即瞪大了双眼,没法子,虽是昏迷了两天,可醒来也是饿得不行。当着凡人的面,又不便使用法术烹煮乾坤袋里的食物,免得吓着人家,把她当成个妖怪。
见曹婆子将米粥递过来,她连忙笑着接过道谢,随即便不顾形象,咕噜噜的猛喝起来。
还别说,久违了的米粥味道,让杨如雨吃得很是心满意足呢。
她这样能吃,看得曹婆子不但没有心惊,生出嫌恶,反而满意极了,正是应了那句老话;当你看一个人顺眼的时候,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