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投足间泯灭了道童的魂魄,无数的腐尸对长袍男子大为忌惮,深感惧意。
“此乃他的梦境,尔等速离!”
长袍男子严声命令道,人海一般的腐尸早就想离开了,听罢争先恐后的钻进了土里,嗖嗖两下,数以千记的腐尸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寂静的杂草地。
“道长。”
虚弱的声音飘过来,长袍男子斜眼一看。
一个圆咕隆咚的脑袋滚到身边,腐肉蛆虫爬遍了脸颊,鼻梁处夹着两块破碎的眼镜。
正是用血酿米酒的眼镜男的头颅。
“你还不离开也想试试炼魂的滋味么?”
眼镜男眨了眨还算完整的眼镜,恳求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但生前确实是被冤枉的。”
“你冤不冤枉与贫道何干?况且那个年代,死的可又止你一个冤魂?”
长袍男子不为所动,冷冷道。
“可我不甘心,我死的时候不过三十岁,当年在县里当教师,读了一本《资本论》就被活活的批斗致死,我死不要紧,不过一条命罢了。”
“可当时我的老父老母还在家中无人照料。”
“还求道长帮我脱离这乱葬岗,回家看上一眼爹娘,如此您就是把我活活烧死也可以!”
长袍男子冷笑,不以为意的随口道,“真当贫道老了,脑子糊涂了?”
“你父母一介凡身,匆匆一世终究不过百年,你死时便已而立,你父母当时也有古稀的年纪了。如今此事过了四十年,你怎知你父母还健在人间?”
那头颅抖动一番,似在为自己辩解,“道长有所不知……”
长袍男子听罢眼神飘忽不定,最后点了点头,走上前把头颅自地上抱起,毫不嫌乎其上的蛆虫腐肉,冷言一句,“若敢有半句假话,你是知道后果的。”
阴风飘忽,夜静寂寥的乱葬岗下一个道人捧着一颗头颅缓步走离。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第一声刺入耳膜的就是这句话。
寒冷月醒了,张开眼睛的那一刹那整个人大惊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警惕的观察着周围。
房间还是道观的房间,身披道袍鹤发童颜的梅玄古坐在床头,欣喜的盯着他。
“这里是哪里?”
“冷月你做噩梦了吧?这是贫道的纯真道观啊。”
乎松一口气,寒冷月疲惫的倒在床上。
“你可知道你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无论贫道如何唤你都唤不醒啊。”
“玄古叔,”寒冷月苦道,“我差点在梦里死了你知道吗?”
梅玄古脸色变幻,“莫非你被那东西拉入了幻境?”
不知该从何处说起,瘪了瘪嘴巴,寒冷月开口道。
“先是我在梦里醒了,看见这几张床上躺满了人,大殿里面有个小道童还在念着道经。”
小道童一词让梅玄古一惊,准备说些什么,却没再开口。
语言功底不太好,思索了半天的寒冷月把梦里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梅玄古开始听得云里雾里的,后来惊呼一声。
“你是说又见着了祖师?”
寒冷月皱皱眉不确定道,“我也不知道,是我昏迷前的几秒钟出现的,当时我被整的快死了才发现的,画面有些模糊,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这样啊~”梅玄古的欣喜转换成失望。
“玄古叔,您是有本事的人,你知道到底是谁要置我于死地么?我寒冷月从小打到老老实实的,既没得罪谁,又没惹过事。怎么这东西就得缠住我不死不休呢?”
寒冷月摇摇头,眼神里面充斥着恐惧。
“您知道吗,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疯掉的。”
刚张开准备说些什么的梅玄古突然闭上了嘴巴,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梅玄古一顿,起身招呼着打开了门。
门外的几只修长身影让两人一愣。
“寒冷月在这里吗?”
几名身穿警服的陌生男子朝着里屋望了望,肃目问道。
寒冷月见是警察,心里涌起一丝不安,叫了一声,我就是。
看起来是头领的平头警察盯住了寒冷月,点点头,说道,请你跟我们到警局走一趟,局里有件案子跟您有重大关系。
“什么案子?”寒冷月问道。
“星耀传媒公司惨案。”
“因为这件案子十分残忍,手法恶劣,已经引起了市里的高度重视。且你是惨案发生那晚唯一的幸存者,我们想找你了解情况。”
这,寒冷月木楞,他万万没想到警察找到了这里。
梅玄古听要把寒冷月带走摇摇头道,“这位施主,虽说是官差贫道修道之人本不该管,可这人你们不能带走。”
平头警察朝着梅玄古作揖拜礼,温和道,“白玉真人,此事已经惊动了市领导,可不是我小小的刑警队长说了能算数的。”
“这人今天我们必须要带走。”
“能否通融一下,”梅玄古不肯放手,“贫道与昌市的刘市长有几分交情……”
“这件事也是刘市长点名要重视的。”
平头警察委婉的打断了梅玄古的话语。
接着朝着门口一让,留出一个缝隙,对寒冷月道“走吧。”
“他不能离开纯真道观!否则会出大事的!”
脸颊浮现出一抹愤怒,梅玄古一甩道袍喝到。
“他一旦出了事情,施主一个小小的刑警队长可背不起!”
“我也只是奉行公务,还望真人不要阻拦。”
寒冷月不忍梅玄古替自己哀求,叹了一口气,在梅玄古莫名的眼光下走出了房间。
“冷月,你不能离开道观啊,否则…”
“真人不嫌麻烦肯收留我,寒冷月已经感激不敬了,既然是警察要带我走,就随他去吧,是生是死我已经看命了。”
说话间寒冷月在门外朝梅玄古一拜,“谢过真人收留了。”
平头警察有趣的打量着寒冷月,说了一声识趣,掏出一链手铐铐在了寒冷月手腕上。
“走吧,车已经停在山下了。”
看着寒冷月与几名警察离开的身影,梅玄古脸含愤怒,一跺脚气道,“贫道为救你花了如此代价,你却这般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在望不尽头的石梯上走了半个小时,这才见到了山下。
看见络绎不绝的香客和贩卖香烛纸钱的小贩,寒冷月不禁升起一丝惧意。
昨晚在梦里的鬼庙会跟现在的何其相象?
不同之处在于一个是晚上一个是白天,两辆警车也赫然的停在公路边。
平头警察带着寒冷月走到警车前,刚刚打开车门,突然跑来一个瘦小的老头。
“这小伙子犯了什么事,几位警官要把他带走?”
这瘦小的老头寒冷月眼熟,正是梅雨婷叫‘风爷爷’的老人。
慈祥如邻家老翁的‘风爷爷’在寒冷月心里有莫名的好感。
一名警察推开了弱不禁风的‘风爷爷’,厉声喝道。
“这是国家公事,你胡乱打听什么?!”
寒冷月与平头警察同时白了一眼那名警察。
“老人家,这确实是公事不方便透露,你要是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风爷爷’走到了寒冷月身边。
“不急不急,让我这个老头子跟这小伙子说几句话。”
平头警察点点头没有阻拦。
“小伙子,此番被官差带走凶多吉少你可要多加保重。”
‘风爷爷’善意的提醒着寒冷月。
寒冷月一顿,看起来慈祥的风爷爷莫非也懂些行路?
“那可有化解的办法?”
“你是雨婷的男朋友,也不是外人了,这枚灵符你收起来。”
风爷爷从怀中取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三角形黄纸,连着一头红线,递给了寒冷月。
寒冷月有些无语,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梅雨婷的男朋友了?才认识几天而已。
点点头,寒冷月将符纸接了过来。
“这是很久以前纯真道观上的真人送的,家里传了几代了,能够驱妖避邪,你可得好好收起来,千万别弄丢了。”
“谢谢老爷爷。”
寒冷月虽然不懂这枚符纸的妙用,但对风爷爷的举止颇为感动。
平头警察看了看手表,过来对寒冷月说道。
“时间不早了,走吧。”
寒冷月不得不跟着平头警察上了警车,不一会,两辆警车都发动引擎开走了。
“小心啊!小心!”
风爷爷目送着寒冷月,却突然脸色大变,带着深深的恐惧,朝着寒冷月大声呼唤。
听到风爷爷的声音,寒冷月朝窗外看去。
“小心啊~小心~”
越来越‘小’的风爷爷还是大声呼唤,直到消失不见在视野里。寒冷月感觉到莫名其妙,本想问问要小心什么,可惜车开得太快,根本来不及。
此时此刻,在原地的风爷爷见车子开远了,脸色浮出极度的阴郁。
“我擦,人呢?”
突然几个几名警察从远处跑了过来,却不见平头警察的身影。
“上个厕所怎么人就不见了?”
一名警车跑过来对风爷爷问道,“老头,看见我们队长和那小子了吗?”
风爷爷闭上了眼睛,颇有一番绝望的意思。
“没料到啊没料到,哎~”
说完这句,风爷爷就不理这名警察,失魂落魄的走到了摊位上,默默的静坐着。
“我就说了让你早点拉完,你看看,队长都走了!”
一名警察埋怨着那名警察。
“这能怪我吗?肚子痛难不成忍着拉裤兜里?”
“好了好了!”仅剩的一米警察过来打岔,“现在还是赶紧上车吧,兴许还能追得上队长呢。”
三名警察点点头,快速奔上了警车。
“调虎离山,好啊,好啊~”
坐在竹凳上的风爷爷魂不守舍,莫名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