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沈巧玲身边,怨恨神情正是董诗诗所期盼,若不是糟了秦王责备,这般傲娇的你又何以如此不敢。
留下一个警告动作,不削败将一般。
寝居大门今夜是中了邪术,消停不了。董诗诗几乎是要使劲全部的力量,恨不得自己就是绝世高手,一掌能把眼前这扇刻着龙纹的大门给拍碎。
不表现出气势,怎能传递内心层层激浪而起的气焰。
抬起手掌,就像曾经看过的电视剧里演得那样。什么气沉丹田,什么打通任督二脉,凝聚精神于掌心之中。就差是要大喝一声,唤得痛快。
秦王显得无力,或是说在他这样的地位,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到现在这般无助。权势、财力,他可以说应有尽有,唯独少了一点,也仅是这一点,就叫他坐立难安,失了心智。
踱步走在大门边上,做梦也想不到今夜的寝居大门如此不太平。只听得‘轰’声一响,想躲已经是不可能了。秦王没这样的身手,结结实实被撞得正面,只叫痛得难以忍受,弯下身子。
“放肆!”咬着牙,眼睛无法睁开,看不见是谁这样大胆妄为地闯进自己寝居。
金贵之躯半跪在地上,一声怒气引来所有战士目光,长矛利刃,仅在董诗诗愣神片刻,已经横竖在她脖子前。
这回董诗诗倒是一点也不慌,甚至要昂起自己的脖子,试看战士之中有谁刚真正伤了自己。
听见秦王这一声,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沈巧玲。她泪花的脸上挂出一层诡异,趁着明王也是看呆眼前董诗诗被擒画面,猛力甩开明王手臂,大步向着寝居大门走去。
“你们这群死奴才,还愣着干嘛,赶紧把刺客拿下。”一边走着,一边嚷嚷着。
明王见状,算是彻底急疯了。
今夜的秦王与平日判若两人,从小便是看着自己二哥背影长大的明王怎会不明白。自言自语道:“太子这一死,二哥心里的石头可就放下了,再不是当初那个独霸的秦江之主。”
仅比太子晚出生四个月,天下似乎就不再属于他。带着这股怨恨,从懂事起便一心扑在争权上。十四岁封公爵王,十七岁封秦江之地,二十五岁携秦江大军悍然占据京口,迫使太阁府开例,将他这个京外封王纳入朝政中心。
秦王前半生可谓是在无数白骨堆积而成的道路上走过,一刻不得松懈。
现在太子死了,他再也不用逼迫自己了。明王心中暗暗念叨,眼看着自己不懂事的女儿指手画脚,意图将董诗诗置于死地。
董诗诗依旧是胜利者的姿态,看着秦王痛苦至极的模样。
这一幕,就好像回到了初见秦王时候。嘴角微微翘动,犹如回忆起美好时候。
肩膀上,已经感觉到沈巧玲的手掌重重拍下。微微瞥过目光,见她面目得意,是在庆幸自己这么快就抓住了反击的机会?
沈巧玲自当得意,恨不能夺过战士手中的刀刃,亲手解决侮辱了自己的,弄伤了秦王的董诗诗。
可她的愿景似乎不如她所期望的完美,银甲战士没有听命于她,这令她的自尊心再一次感到挫败。“听见没有,拿下刺客。”
这一声之后,银甲战士反倒有故意违抗之意,开始缓缓向后退步。
“愚蠢的奴才,让你们抓刺客听见没有。”见战士们一步步向后,沈巧玲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起来。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做出这番举动的银甲战士,更不能忍受董诗诗越发傲慢的神情。
只听董诗诗开口,平静说道:“把她抓起来。”
声音很轻,似乎只为站在她身边的沈巧玲听见。
任凭沈巧玲如何猜想,她都不能预见,在自己的家中竟被一个外人羞辱成这般。
董诗诗的命令不会得到银甲战士的回应,这一点她心里清楚。但这样的口吻已足够在沈巧玲的心里划下深深一道裂口。
随后传来的,秦王低沉一声:“众军接受命令。”更是让裂口渗出鲜血。
几乎是在秦王声音落下同时,那些原本指向董诗诗的长矛利刃已经全部对准沈巧玲。
秦王在痛苦表情中缓缓起身,他的眼睛已经被撞得通红,嘴角破出血来。再看见董诗诗的脸庞时候,心中感受让他自然流露一丝笑意。
转过视线,沈巧玲惊恐瞪大着双眼盯着秦王。她想说话,可张开的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本王念你年幼,不与你计较,但看你今日之势,是不懂得悔过了。”秦王说着话,目光从沈巧玲身上转向站在远处的明王。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明王还能说什么,他看着眼前发生,知道秦王已失去了最大的对手,又获得了天下最强的‘武器’。他哪里还需要自己这小小浩明城主的力量。
“明日太阁府公文必到,你称疾即可。”对着明王,秦王冷冷丢下一句。话中意思已在明白不过,太子国丧之礼,你明王不得去。
甚至是说明了,今日之后,京城,乃至天下其他任何一处,你明王皆不得去,只安心在这浩明城中,做好你的一方之主。
“说得好!”远处黑墙之上,一人抬起手来想为秦王这番表态鼓掌,想想又是作罢。
岳辛的脸上少有表情,今夜他要为秦王的胜利欣慰一笑。
一招苦肉计,远不能收下董诗诗之心。但眼下举动,还有什么能让董诗诗怀疑。
“你怎么知道秦王一定会为董姐做到这般?”沈明深站在岳辛身后,他见证了全部过程,内心多少触动,不能言语,就连表情,也只有僵硬。
“人就是喜欢欺骗自己。”岳辛收回笑意,仰望天空片刻,缓缓说道:“秦王太想表现出自己的强大,反而暴露了他真实的弱小。”
“就像你一样,表情是假的,心才是真的。”说着话,岳辛拍打一下沈明深。
被一言命中,沈明深不是甘心,冷冷一笑回应道:“不愧是天谋鬼者,如此自以为是。”
“我本就不想隐瞒你,只是时候未到罢了。”岳辛转过话题,他不会说出抱歉,只是想表明自己的态度。在沈明深看到董诗诗的黑虎戒之后,岳辛便发出了信号。他几乎没有给沈明深多加猜忌的余地,将话讲得明白。
“怕我知道早了,不跟你合作?”
若真是早知自己跪地磕头认作师父的人是岳辛,沈明深又能如何?就想岳辛不做思考的回复一样:“你有选择吗?”
确实毫无选择,躲在安梁等死,或是卧薪尝胆,只待一个机会。
“这些年,我一直在等待董诗诗出现,如果提早告诉你了,那眼前这出戏,我们谁也看不见。”岳辛见沈明深的神情落寞,缓和一声口吻。
然而,听见所有冰冷皆已无所谓的沈明深不可掩饰自己的内心,他急切开口询问道:“你知道董姐的来历?”
这样脱口而出的问题,只引来岳辛微微一笑。
“何必在意董诗诗从哪里来,你不是还有湘茉吗!”岳辛半开玩笑地讽刺一句,拍拍沈明深的肩膀,像一个年长的哥哥安慰伤了心的弟弟。
“董相信自己能感动秦王,所以她信了;秦王看见了董对你无私的关怀,所以他渴望了;而你,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不利用他人,你错了。”
今夜戏码已是足够,岳辛不再留心,不待沈明深明白过来,转身似如清风飘散,消失无踪。
留给沈明深的,这是这些年来,萦绕在耳的那句“你要做的,依旧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