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洪家娘子听完,领着苏晴岚和柔儿就去了门口有苦水井的房间,交代两人先等在这里,又吩咐了同班的田大胖守着牢门口,便去外头的耳房里取出了那套收拾监房的家伙式,更是顺手将一个半人高的旧木桶拎到了牢房门口摆好,免得俩人端着恭桶没地方倒。
苏晴岚担心做活的时候,弄得满身都是怪味道难闻,特地让洪家娘子给她俩找了帕子裹住了头发,这才戴着油乎乎的套袖和围裙,跟着柔儿一道,随洪家娘子走进了临近门口位置的这条两侧都是监房的甬道。
“赶紧解决下个人问题,咱们来收恭桶了!”苏晴岚双手叉腰的站在甬道尽头,扬声吼道。那嗓门就好像加了大喇叭似的,不止这条甬道旁监房的犯人能听见,即便是与女牢相隔不远的男牢房都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
没有女人不爱干净。
苏晴岚一嗓子吼完,便看见那那些正在编草帘子、或是正在草垛上窝着歇乏的犯人都动了起来,解决了生理问题,更是顺手都摆在了监房门口的位置,方便洪家娘子开门就拿走,那叫一个配合。
据洪家娘子说,这女牢里总共有七十八间监房,其中住着人犯的有三十二间,共计四十五人,按照王牢头说的两人一日轮换方式,最多一个月也不过就能轮到两次而已。
原本苏晴岚还担心工作太多累得慌,听说一月不过两次,她也就彻底放下心了。
恭桶脏的程度不一,但是都是那么难闻就对了。
所幸苏晴岚有先见之明的让柔儿和她都戴上了自制的口罩,又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倒是很快就将那些脏兮兮的恭桶倒了个干净,两个两个的拿到了那间有苦水井的房里。
刷恭桶的扫帚是苏晴岚这两天用稻草做的临时货。
这也是因为她太了解这东西脏到什么程度,打的就是用过就丢的主意。
苏晴岚和柔儿一人蹲在一边,动作整齐划一的低头刷着,看着一个个脏兮兮的恭桶变得干净了许多,两人对视一笑,异口同声的说道:“咱们可是给后来人做了牺牲者,这月我可不想干第二次了!”
“放心吧,牢头是个面冷心热的,知道你们收拾起来辛苦,今个儿晚上给你们加餐!”洪家娘子坐在门口外的小杌子上,笑着接茬道。
“牢头要是真心疼咱们,那就改天在加餐吧,这今个儿就是给我吃龙肉,我都吃不进去了!”苏晴岚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低声说道。
洪家娘子瞄了一眼里面的战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稍候我就去和牢头提,你们好好干着吧!”
马桶是脏得要命不假,但是又不是要求洗到崭新,所以很好收拾。
不过半个时辰,苏晴岚和柔儿就已经把那些恭桶都刷洗了一遍,又重新添了些清水送回到了各个监房门口,一点都没让那些翘首以盼的犯人感受到人有三急的痛苦。
相比于马桶,那牢衣洗起来就真是不轻松了。
压根不知道有多少人穿过的牢衣,件件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饶是苏晴岚和柔儿洗得很是卖力,那也是一盆盆的黑水往下水道里倒着。
按照牢房里的人头算,一人一套就是四十几套牢衣,送到苏晴岚和柔儿跟前的牢衣,却只有十套。
苏晴岚原本还有些疑惑,但是一想到这牢衣不是天天换洗的东西,便也就想通了。
本着给后来人做个好榜样的原则,苏晴岚和柔儿洗得都很仔细,硬生生的换了一遍又一遍的水,搓得双手都红肿像猪蹄一般,居然竟然真的将那多年不曾浆染过的牢衣都洗出了本身的颜色。
“真是太有成就感了!”看着一旁挂在竹竿上晾干的牢衣,苏晴岚捶着发酸的腰肢和胳膊,满是感叹的说道。
“很快咱们就都能穿上干净衣裳了!”柔儿本来就是大户人家的婢女,自小就没穿过这么脏兮兮的衣裳,之前心灰意冷的得过且过混日子,这会儿看着那一套套洗的干净的牢衣,不禁有一种找到了生活方向的感觉。
“洪嫂子,您看我这忙活了大半天,身上又是汗味,又是那尿骚味的,我能不能借着这地方擦擦身子阿!”柔儿看着苏晴岚还在揉胳膊揉腿的解乏,起身来到了门口的位置,看着坐在小杌子上晒太阳的洪家娘子,红着脸说道。
说起来,自打进了这牢房,柔儿就再没洗过澡,头发上、身上早就满是虱子了,原本窝在监房里,不摆弄水还不觉得,这折腾了大半天下来,她就觉得浑身痒痒的好像有千百只蚂蚁在身上爬一般,看着那木盆里的清水,恨不得当场就脱了衣裳坐进去。
洪家娘子原本以为这柔儿就是个朝秦暮楚的破烂货,所以很是看不惯她,但是这两日听苏晴岚说了柔儿的事情,虽说并不全心,但是也有些脸红她之前的作为了,
如今看柔儿红着脸站在她身前,满眼祈求的样子,洪家娘子干巴巴的吧吧嘴,似是无所谓般的撇嘴说道:
“想洗就洗吧,不过咱们这里的灶没开,单靠小茶炉烧的拿点水,怕是分不出热水给你洗漱了!”
随即,洪家娘子又看了看还在愣神的苏晴岚,又朗声补充了一句,“左右牢头说过,每日轮值收拾卫生的人都能用这房间洗漱的!”
说完,她还很贴心的关上了那扇隔扇门,免得两个人害羞被其他人围观。
隔着门板,哗哗水声再次响起。
原本一直无所事事的犯人都流露出了些许羡慕的神情,憧憬起了轮值到她们的日子,又有些觉得后悔了,早知道有能洗澡这样的好事,她们就该往前争取争取的,这样也能早些洗澡了。
没有干净的帕子用,苏晴岚和柔儿笑着拆下了裹头发的帕子,各占一侧的开始了大洗。
苏晴岚刚刚进来不足七天。
虽然原主和老娘的日子不好过了,但是到底是爱干净的,每日都会用温水擦擦身子,这身上倒是不算多脏,唯有头发已经有些出油,痒痒的难受,所以与柔儿先洗澡的行为相反,反而最先抓了把皂角粉就往水里撒去,洗起了头发。
长发及腰,看起来是飘逸、漂亮,洗起来是真费劲。
尤其是这种滚了几天,变成鸟窝的,让一贯是利落短发的苏晴岚恨不得一剪子就剪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