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霆……”老战王最为激动,想冲上去好好看看他,身子却猛地一顿,看向面无表情的皇帝,去也不是回也不是,只能保持着准备冲上去的动作。那样子十分滑稽,惹人发笑。自然,是没人敢笑战王的。但憋笑也是万分辛苦的事,这是无法否认的。
虽说是面无表情,但那也不过是皇帝在硬撑罢了,明明心里十分欣喜,却因要维护自己威严的形象,不敢像他人那样将激动表现出来。只能用一双美得不像样的眸子,静静地盯着楼震霆看,借此表达自己的心情。
可人家才刚刚苏醒,脑子混乱,视线模糊,哪管的着眸子不眸子的?就连看向皇帝时,也只能看到黄压压的一片,若不是皇帝身材高大强壮,不知道的还以为看到了一大片野鸭子呢。
说实话,有一瞬间楼震霆还在想:房间里哪来的这么一大堆鸭子?莫不是这是娇小姐新的整人方法吗?是鸭子也就算了,还是一堆这么丑的鸭子。
可当他看清时,差点没吓得再次晕过去,脑子里滑过一句话:我去你大爷!想想自己刚才还把他当成野鸭,楼震霆心里就狂冒汗。
“醒了?”皇帝见盯他这么久了,也没个表示,便主动上前询问,也不敢太过亲密,以免落下话柄。皇帝的一声关切询问,已算滔天大礼了。
不知是因为鸭子的事情心虚还是怎的,楼震霆有些不自然地将头瞥向一边,闷闷地“恩”了一声。
皇帝见还跪着的三人已经抬起了头,正眼巴巴地瞧着他。
皇帝看向楼震霆,想了想,转身走向另一边,背对卧床,冷冷道:“去吧。”
话音刚落,皇帝和楼震霆只觉得大地震了三震,接着就是一阵狂风滑过,然后楼震霆的床边顿时挤满了人,再接下来就是一大堆吵闹声袭来:“震霆哥哥,你感觉如何?”
“震霆,都是爹爹不好,你身子还痛不痛啊?要不要爹爹去给你叫太医?”
“战王少爷,当初是妍妍害了您,我在此给您赔个不是。您看看,您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谁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的?明明两个男人一个姑娘也能一台戏好吧!而且比三个女人扎一堆还要吵闹,还要烦人。皇帝都气得想把他们的耳朵揪下来,楼震霆才刚刚醒,头还疼得厉害,突如其来的吵闹更是让他痛苦万分。他们的关切声,此刻却化作一座泰山,将他的头沉沉压住,喘不过气。
楼震霆有些痛苦的揉了揉太阳穴,“够了!”三人立刻闭嘴了,生怕这根救命稻草就此燃灭,那到时候他们就真的没戏唱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还被关在牢房里吗?”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千凤妍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脸红得跟柿子一样,“这个,对不起,震霆哥哥。因为我听说你被打得很惨,所以就把事情都给父亲说了。是我害你这么惨,对不起……”
楼震霆稍稍愣了一下,随后温柔地摸摸她的头,笑道:“你没事就好,娇小姐。”
千凤妍撇撇嘴,“我才不是娇小姐呢,我叫千凤妍。”虽说是不高兴,但是那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在撒娇,脸红扑扑的,就像是新婚媳妇儿似的,甜蜜得紧。
楼震霆抿嘴,笑意不减丝毫:“你就是娇小姐,娇气的小姐。我倒希望你真的是这样的性情,娇气又可爱,明明心里很高兴,却又偏偏装作生气的模样,别扭呆萌,怎么看怎么喜欢。”
“你……你闭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害羞!
楼震霆听话地闭上了嘴巴,眼眸里的暧昧却怎样都藏不住,害得她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一刻也不停。
“咳咳!”两位长辈轻咳一声,看着这些年轻人秀恩爱,他们虽然老了,但还是会感到害羞的。不过,看到孩子们这么幸福,他们也就心满意足了。哪怕落入黄泉,也毫无遗憾了。
老战王握握楼震霆的手,“震霆,你感觉还好吧?”
虽然他的伤都是老战王制造出来的,但是楼震霆身为九尺男儿,也不小气,心胸宽广,自然没落到与自家父亲计较的地步,“没事了,父亲。”
老战王盯着他愣了好一会儿,眼泪渐渐布满眼眶,都一把年纪了,如今落泪更是让人心酸不已。如今他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但是长期坐在战王的位置上,那天生的自尊心,使他强忍哭意,“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曾经血洗沙场的战王,如今已被皱纹侵蚀全身,尽管依旧朗壮,却挡不住风月的洗礼与沙石的摧残。曾几何时,他抱着一坛烈酒,仅仅能在酒精的压抑下坚持曾经的半刻;曾几何时,他坐在虎皮貂椅上指挥万兵,如今却坐落在富丽堂皇的府内,安享晚年,等待死亡的迎接;曾几何时,他握住锋利银剑斩首杀敌的双手,此刻却捧住一瓷杯清茶,看着浮在上面的茶叶,慢慢喝下。
他老了,渴望曾经的时光。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如今却用一双皱纹遍布的手握紧成拳,狠狠地砸在自家孩子身上。若是可以,他愿替自己的孩子承受这些痛苦。
——这是作为一个父亲的,最后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