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走在零点中街的街头,街灯开始熄灭。十年之前的我和十年之后的我一样,十年之后的我回到了十年之前,还是这样。最终,零点的中街,才是唯一那个陪我的人,又或者,是我在陪着零点的中街,爱情会凋零,唯有我和中街,惺惺相惜。
突然,前面传出一阵叫嚷,一群人追着一个年轻人从一个巷口跑了出来。那个年轻人手拿一把尺半砍刀,隐隐可以看到刃上还滴着鲜血,后面跟着的人手里有刀有棒,叫骂声不断。我赶忙闪到一边,那群人呼啦啦的跑了过去,后面的人里面有一个跑的快的,跟在前面那个人后面,眼看就要撵上了,可就在这一瞬间,前面的人边跑边一个回身,一刀就囊在后面的人的脸上了,顿时鲜血直流,后面那个瘦瘦的男孩一个趔趄,捂着脸就倒了下去。
这时候一群手拿砍刀的年轻从对面冲了过来,前面的那个人便加入了他们,转过身杀向后面的人,后面的人一见对方人多,便又转身,由追杀变成逃亡。当这两伙人又一次从我的眼前跑过的时候,我认出来了那个拿刀的人是日后的滨海黑社会老大——小东街。
小东街的事迹,在滨海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当年他在滨海打遍天下无敌手,做了中街老大,风云一时,后来别人枪杀在中街街头,他所一手建立的地下王国,也在随后的日子里四散瓦解。
夜晚为什么这么漫长,我又为何如此漫无目的的走着,中街你如此安静,灯歇了,我一个人在黑暗里等待天明。
第二天我去学校,一进校门就感觉好像是被什么人盯着,背后有点发毛。
就在我刚拐进教学楼的时候,迎面突然围过来一群人。
“张小帅,挺帅啊,把二中的老大都干了。”
我抬起头,一个人拨开人群,跳到我的面前,比划了一个手枪的手势。然后他笑了一下,把手递了过来:
“我叫刘兆龙,我哥是刘兆飞,昨晚刚把中街的老大给干了,跟我吧,以后别说在二中,就是整个滨海,你想搞谁就搞谁,你想要哪个女人就要哪个。”
刘兆龙说的也对,至少在是在接下来的三年里,小东街一统滨海黑道,在滨海是为所欲为,无人敢惹。十八九岁的高中生,会把这种任意胡为看做是率性江湖,好不快哉。而我,三十岁的我,此刻也是很眼羡,毕竟,做被人仰慕的英雄没有机会,做被人畏惧的江湖人士也不错。
那么我应该接过刘兆龙的手,成为他的兄弟,去尝试这种肆意挥洒的青春。可是就在我伸出手的时候,脑子传来一个声音,我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你这来之不易的重生机会,你又要走上另一条不归路吗?
见我犹豫,刘兆龙便做了个似笑非笑的无奈表情,把手垂了下去拍拍口袋。十八九岁的男孩子自尊心是很强的,这种自尊心表现在他见我拒绝之后,转身狠推了一下身后的人,便领着他们走了。
我在后面看着他们晃晃悠悠很失落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得劲,便叫住了他们,刘兆龙回过身,偏偏头看着我。
”不加入,不代表我们不可以做兄弟,是吧!“
刘兆龙笑了笑,转过身,伸出一个拳头,打来了三个指头,给我留下了一个“OK”的手势就走了。
七点五十分,就要上课了,我最后一个进了教室。李小文看了我一眼,红着脸把头一低,又抬头朝我吐了一下小舌头,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咪,依恋着它的主人,李小文如此的依恋着我。
我一坐下,孙明飞就朝我做个鬼脸,然后朝他后座的同学,继续唾沫横飞的吹嘘昨天一战,他作为一个告密者的丰功伟业。我转过脸看了一眼崔俊迪,那家伙居然在睡觉,看来早上被他们教练罚跑圈了。
打开英语书,今天要学的课程是《castway》,汤姆汉克斯主演的电影,说的是一个快递公司的高管在押运货物的时候,飞机出了故障,他跳伞逃到一个荒岛上。每天靠打鱼和采摘果实为生,这个岛上没有任何人,只有一个排球陪着他,他被这个世界给孤立了。读到这儿的时候,我的心里一震,我在这个时空里,何尝又不是和汤姆汉克斯一样,如存在孤岛。
英语老师顶着一圈头发走了进来,因为车祸,他才三十来岁就已经谢顶了,矮矮胖胖的娶了一个漂亮的媳妇,不知道会不会给他戴绿帽子。他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垂下眼皮扫了一眼我们,翻开教科书。
“now,pakezhebookto152pages。我们来看着这篇课文,《castway》,这个题目呢,包含着一个语法问题,谁知道,举手我看看?”就这样,一节课开始了。
我坐在那儿,一边听一边回忆,是的,这一次和上一次他的动作是一样的,连表情都是一模一样,不出我意外,这时候英语课代表常红艳就要举手了,我转过脸看着常红艳,果然,她的小手刷的就举了起来。我惊异于场景的相同和我记忆的准确,这堂课为什么我会记忆犹新?
“张小帅!”
秦老师叫我了,常红艳举了手他不提问,为什么要来问我?我站了起来。
“张小帅,你说这句话包含着什么语法问题?”
“呃呃呃,嗯嗯嗯,呃?”
“回答不出来了吧?你这样不好好学习,你怎么能让我相信你以后能在这个社会立足?坐下吧,你听听常红艳是怎么回答的!”
然后常红艳站起来,回答的头头是道,被秦老师一顿表扬的坐下了。
“老师,我有话说!”
我举起手,站起来说道:
“老师,正因为您要讲的知识我不会,我才会坐在这儿学习,如果您要讲的我都会了我还需要在这学习吗?”
同学们哄堂大笑,他们没有见过敢挑战老师权威的人,而这只是辩解,并不是在挑战他的权威。秦老师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由晴转阴,气愤地看着我,同学们见他此景立马沉默了下去,而我,要接着说!
“秦老师,我还要说的是,我好好学习,也可能会忽略这个知识点,这和我将来在这个社会立足不立足是没有关系的。”
“张小帅,你这是要造反是不是,嗯?”
秦老师被气的说话声音都打颤了,他还想继续骂我,可是一时语塞,说不下去了。而我这时候还要继续反驳他。
在中国这种教育制度和社会体制之下,要想在这个社会站住脚,怕是只靠学习还不行吧,秦老师,上次我可是见您提着不少东西在敲校长家的门呢!
同学们一听这句话,顿时又陷入了混乱之中,我看了一眼李小文,她的眼神幽怨而又愤怒,她大概不希望我这样吧。
英语老师,怒目圆整,恶狠狠的看着我,拿手狠狠的指了我一下,把课本一摔丢一下一句,“你们爱跟谁学就跟谁学去吧!”就夺门而出。
“张小帅,你又要坏事了!”
崔俊迪睡眼惺忪的朝我说道,转而又坏坏一笑!
因为我一个知识点不会,你就要否定我的一生,而我还不能反驳你吗?
老师说的话就一定是对的吗?为什么在中国没有当面挑老师刺的学生呢?在中国大概也没有几个人敢挑领导的刺吧!
这种优秀的传统,大概是中国一脉相承的吧!
于是,我又被阿福叫去谈人生了,而那句castway所包含的语法问题,我至今也不知道!
“张小帅啊张小帅,我和你有啥仇啊,你这么折腾我,来说说吧!”
杨同福仰在他的办公椅上,缝着眼睛无奈的看着我。
“杨老师,是我不对,又给您惹麻烦了,不应该在课堂上反驳秦老师,耽误了同学们的课程。”
“呦呵,你这认识还挺深嘛,那怎么就不能管住自己,你看看你,天天给我找这些事吧!你呀,不用跟我这认错,你去跟你们英语老师认错去吧!我也给校长送礼了,你也看着了?”
杨同福从椅子上立起身来,一手扶在办公桌上,瞪着眼睛对我说道!我忙坏笑了一下,闪出他的办公室。
“这谁呀,咱二中的能人,在数学课上亲女同学,耍流氓,在英语课上顶撞老师,没教养!”当我来到英语教师办公室的时候,秦东华挑着眉毛说道!
“秦老师,我错了,不应该在课堂上顶撞您!我向您道歉,对不起!”
我弯下腰,鞠了一躬,道理谁都懂,可是传统是传统,老师就是老师!
秦东华是百般刁难,而我则是千恳万求,最后,终于是打动了他,他叹了口气说道:
“张小帅,你其实说的没错,只是有些事情,应该在合适的场合。谈恋爱有谈恋爱的场合,对老师不满意有表达不满意的场合,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