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那一边,华宁修侧头看了看嫣夜来,忽而觉得他这个决定仿佛是错了。
整顿饭间,她似乎只低头用膳,丝毫不关心战事。
“照此下去,不日便能攻下皇城,也算了老头儿的一桩心事了。”那老头干咳一声,打破着微僵的气氛。
华宁修垂眸望了望嫣夜来,长眉稍稍一拧,夹了筷鱼肉放到她碗里:“多吃些。”
嫣夜来筷子一顿,抬起头来看着他,扯了扯唇角,似乎是想笑,然而,却露出一个微僵的表情。
华宁修眉头拧的更紧了,转眸与那老头对视一眼,那老头耸耸肩,表示不知。
“这是宫主从宫中带来的桂花酿,小师妹不尝尝?”坐在对面的清桐蓦地开口,笑着倒了一杯酒递与她。
嫣夜来望着那杯酒怔了怔,随即站了起来,接过酒杯,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笑道:“谢谢。”她垂眸望了望香醇的酒水,勾唇道:“只可惜,这一杯酒我不能喝。”
她举起酒杯,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之下,缓缓将酒倒在了地上,而后迎上华宁修微沉的双瞳,声音微颤道:“因为,这一杯酒,我要祭奠蜀京西郊四十三位冤死的亡灵!”
闻言,除却银临,在座的所有人面色都不由一变,华宁修紧抿了薄唇,看着她,眸色深深。
“意料之外,是不是?”嫣夜来看着他笑,脸色平静的诡异。
那老头见状,素来泰然的脸上此时也蔓上了一层复杂之色,他转了转眼眸朝清桐使了个眼神。
清桐与他对视一眼,心中也有些闷慌。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他不知道她究竟知道了多少,若只是这一件事,尚还有转寰的余地,若她知道了全部真相,恐怕……
他在华宁修身边多年,从来都是尽忠职守,唯一一次徇私便是为了她。那一日他不惜背上恶名,狠心将她打下千丈崖,只为她可以远离绝情宫,可以重新开始。
然而,冥冥之中总有定数,她还是回到了宫主身边,不过所幸宫主也一改初衷,是以,他以为事情到此可以有个了断。
偏偏天意弄人,事已至此,伤害在所难免。
“小师妹……”清桐弯了弯唇,欲要说什么,嫣夜来却蓦地转眸看向他,笑容讥讽:“你也知道,是不是?”
闻言,清桐一时语塞,一旁的墨魂双手抱臂冷眸望着她,神色难辨。
“当然,绝情宫墨右使,居功至伟,对不对?”嫣夜来转过头看向他,语气寒凉。
墨魂毫无愧疚的迎上她的视线,冷哼道:“本使只是职责所在!”
职责所在?嫣夜来浑身有些颤抖,喃喃自语,眼眸中终于聚满了水光。
“你们都先下去,本宫有话要单独与她说。”长眉紧拧,华宁修沉声道。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达成一致,悄然的退了出去,合上房门。
“嫣儿。”华宁修上前一步,伸手欲要挽她,却被她极快的避开。
“为什么?”嫣夜来望着他,极力让自己平静,声音却还是难以控制的带了湿意。
华宁修放下僵在半空中的手,别开头,面色沉沉。
“告诉我,到底为了什么?”嫣夜来犹不死心,绕道另一边,固执的要他亲口承认。
凤眸中华光渐渐退去,继而转为冰冷慑人,华宁修望着她许久,直到浑身凉薄的气息愈来愈重,他才蠕了蠕薄唇,冷冷的逸出几个字:“因为,他该死!”
时过五年,当忆起那时的悲痛欲绝,他依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
若不是那个乞丐错将他养在紫荆湖的白莲采去,取了莲心让命在旦夕的她食用,说不定,青宁早就恢复了真身,抑或是转世为人,也总好过魂飞烟灭,消失在天地之间。
当所爱的人离开这世间,你再也追寻不到她一丝痕迹,哪怕是转世,哪怕是变成一朵花一株草,也总有个寄托。可是,她消失了,日出日落再见不到她的笑脸,轮回转世看不到她的踪影,他永远的失去了她,那是一种永恒的绝望。
而这一切,全部都是因为那个人。
小小的一个举动,毁了他五百年的心血,五百年的希望,也毁了他所有的理智。所以,他没有错,若不是当时的她吞食了那颗莲心,尚且还有利用价值,以他那时的冷冽,亦断不会留她在世上!
“呵。”嫣夜来轻笑,眼角的晶莹终于落了下来。她细细的望着他,这个人有着一张人神共愤的脸,翩然若仙的身姿,华贵无双的气质,此时,却说着残忍,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五年来,她时常会想,为何那日他能轻而易举的进了绝情宫,为何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愿意纡尊降贵收她为徒,她有许多为什么,然而这些为什么终究被这五年里的点点滴滴所埋盖。
如今,她终于知道了,却又是那么的疼彻心扉。
“该死吗?”她抚掉脸上的湿润,笑着反问:“那么,你为何将最该死的人留在身边五年之久?还是你觉得,死,犹不能解恨,要让我尝尽情苦的滋味!”
若是他那么恨,大可以当时就杀了她,她这条命,原本就是捡来的,若不是食了那颗莲心,她大概也已经死了。如果说以命抵命,她不会有任何怨言,毕竟是她灭了他的希望。
可是,他却伪善的将她留在身边,在她情不自禁爱上他的时候,再来揭开这残忍的一面,告诉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过是在为了另一个女子谋取生机罢了!
“此时此景,亦非我所愿。”华宁修铁青了脸,五指紧握咯咯作响。
的确,他在很早的时候就警告过她,她与他没可能。他甚至刻意的避开,对她冷言相待,希望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彼此的痛苦都会少些。
他向来自制力很强,然而,这样的自制力,在爱情面前终究还是不堪一击,最后,他所有的心防溃不成军。
他竟然,爱上了夺走他所有希望,夺走他心爱女子生命的女子。他痛苦,挣扎,却不得不承认。
嫣夜来抹干了脸上的泪水,面色已经平静,然而,一颗心却被挖空了似的,空的无边无际:“既然如此,我愿意听你的安排,把命还给她,也算报答了你这五年来对我的“苦心”。”
“你一定要这般,半分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华宁修闻言,冷怒的抓起她的手腕,凤眸中怒意翻滚。
嫣夜来全身没有一丝气力,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丝毫不作挣扎:“不需要了……”她笑着说。
若说以往,她心中还有那么一丝幻想,幻想他心中多少是有自己的,那么当真相这赤果果的摆在面前,她再也没有勇气给自己那样的信心,更没有办法再面对他!
因为没人知道,当她得知苦守至今的爱恋,到头来不过是一个笑话的时候,一颗心,千疮百孔,
“是我错了,我不该夺了她的生机,更不该爱上你!如今,我愿意来弥补这个过错。”她平静的望着他,声音若流水般细细的湍诉着,仿若在诉说再平凡不过的事情。
然而那一双眸子却死寂的没有一丝生气,哀大莫过于心死,回到最初的最初,不如不见。
华宁修沉怒的望着她,冷笑道:“这便是你心中所想,你后悔了?”
嫣夜来迎上他的眸子,脸上无波:“对,我后悔了。”
“好,好极!”一丝戾气自脸上一闪而过,华宁修紧紧的握着拳,片刻后终于松开了手,嫣夜来没有防备,顿时跌退了几步,而后后背重重的砸在了墙上。
她苍白着脸,顺着墙根坐了下来,浑身颤抖,她缓缓抱住双膝,再不抬头看他一眼。
这一夜,嫣夜来蜷缩在墙角,双眸空洞无神,华宁修立在距她不远的地方,眸色沉沉的看着她,无言。
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门外传来轻缓的叩门声,清桐见许久未有答应,推开门道:“宫主,战事迫在眉睫,该议事了。”
华宁修这才揉了揉倦意的眉宇,抬眼望了望墙角依旧面无表情的女子,沉声道:“去取些膳食来,再派人煎两贴伤寒之药送来,还有……派人好好保护。”他收回视线,转身走出门外,晨曦柔柔的洒在他的脸上,却异常的疲倦,他闭了闭眼,双瞳痛的厉害,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让他如此心乱如麻过。
华宁修走后,须臾,廊外便立满了玄衣侍卫,将阁楼围得水泄不通。
“小师妹。”清桐关上门朝她走近几步,却见她脸色白的吓人,便顺手拾起原本被她抚落在地的墨色狐裘,披到她身上,张了张嘴,最终也不知道如何开解:“其实宫主也是有难言之隐……”
“我累了,想歇息了。”狐裘围在身上,满满的都是华宁修的味道,嫣夜来此刻却没有再抗拒,只是缓缓闭上眼。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唯她不知。隐瞒了这么久,无非是不忍,包括猪叔叔离开前,明里暗里对她的暗示,一再嘱咐不得在回绝情宫,却对事实只字不提。然而,他们的这些不忍,她还是辜负了,最终她还是跌进了深渊,摔得难以动弹。
若是她早有察觉,抑或是听从猪三的话,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她自嘲一笑,有一股苍凉的味道。
“我哥哥还好吗?”她缓缓从墙角撑起身来,看着他道。
清桐上前扶着她,道:“莫子靖近日忙于战事,不过身子康健也没有受半点伤。”
膳房的里侧备有一张小床榻,清桐扶着她在床榻沿下坐下:“小师妹先用点膳。”他取来一碗清粥端了过来。
嫣夜来没有接过,轻轻的拂开,又问:“战事需要持续多少日?”
清桐轻叹一声,将粥放在搁几上:“不出三日,定能夺下皇城。”
“三日。”嫣夜来低喃一声,随后慢慢躺在了床榻上闭眼道:“清师兄,我想睡了。”
清桐闻言,身形一震,自从他将她推下千丈崖,她再没有这样唤过他,如今唤了,他却宁愿她永远恨他,起码,她不会如此难过。
原本的膳房一下子被护卫围得严严实实,嫣夜来却视若无睹,一睡便是一天。
许是昨天受了风寒,这天夜里便发起热来。房间里,自清桐离开后,中间断断续续开过两次门,是婢女进来送膳,见她正睡着,也不敢惊醒她,只好将原来凉透的饭菜换下,然后端了出去。这样一来,便没人知道她生了病。
入了夜,天又冷了下来,嫣夜来却是大汗淋漓,许是被烧糊涂了,她在梦中不断出现幻象,嘴中更是喃喃不断,唤着:修哥哥。
夜半十分,房门再一次被推开,却迟迟未有人进来。月色如水,月光下,男子仙姿卓越站在门口处,伸手揉着眉心,似乎是对排兵布阵的生活极其厌倦。他望了望桌上原封不动的饭菜,皱皱眉,迈了进去。
嫣夜来已经陷入昏睡状态,华宁修刚移步到床榻边便发现了异样。
她的浑身滚烫,额间溢满了汗珠,青丝被汗水浸湿萦绕在脖间,微白的小脸在月光下教人痛惜。
脸色一变,他缓缓在床榻侧坐下,对自己有些恼恨。
他昨天说的话的确重了,虽然言不由衷,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真的。他的确恨,可那已是五年前的事了。
若是时光倒退,他怎么也不会相信,五年后的他,会因为一个女子而改变了他原来的计划,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偏偏事实就是如此。
五年前,她还是个不悟世事的小丫头,从读书认字到琴棋书画,从内功心法到武学招式,无一不是他手把手教习的。
五年以前,她还那么小,对他十分依赖,恨不能每时每刻都跟在他的身侧。
那时候,因为青宁元神尽散,华宁修心中的戾气还很重。不论是读书练字还是学医习武,都对她异常苛刻。
虽则苛刻,然而那一份苛刻他却是与她一起承受的。
她习武,他便在一旁或指点或督促,刮风下雨从不间断。她受罚、挨饿,他就在某一处远远的看着她,与她一起承受,只不过她不知道,他自己也未察觉。
再过些时候,嫣夜来又大一点,为了精进她的无意,华宁修便陪她一起习武。她那时精灵古怪,时常会想些怪招式,想要出奇制胜,然而每每都被华宁修轻易的拿下。
于是她有些小小的失落,华宁修却对她纯真的行为颇为无奈。渐渐的,两人的关系变的有些微妙,在她绝美又无邪的笑容中,华宁修神色柔和而不自知。
他忽而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可这又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他终于觉察到了异样。
于是,他开始疏离、回避,前所未有的希望时间过的快一些,那一日可以早点到来。可是,那一日真的要来了,他又舍不得了,就正如那老头所说,他注定,是不会那么做的。
嫣夜来仍陷在浑噩之中,豆大的汗水从额间滑落,而微白的菱唇却还是不停的在蠕动,华宁修怔了怔,终于伸手将她捞在了怀中。如此,那细微的声音便传入他的耳中,令他不由一震,惊愕的看向她。
“嫣儿?”他拧眉,低低的唤她,可她没有一点反应,仍然不停的重复那句话。
华宁修想了想,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手中的华光隐入她的额间,嫣夜来自此便乖乖合上了嘴,陷入沉睡之中。
华宁修将她放回了床榻上,眸色深邃的看着她,若有所思。
后半夜,嫣夜来睡的很沉,天明之际,有人挽了她耳边的鬓发,她隐隐听得他轻叹道:“你真的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么?”而后,床榻榻一轻,那人走了。
嫣夜来醒来的时候已近晌午,身边却多了好几个婢女,房外的玄衣护卫也已被人撤去一半,她隐隐想起昨夜有些模糊的画面,心中便了然一片。
婢女见她醒来,忙的端上了清粥,嫣夜来坐在桌边,却没有动筷,反而被桌边的一张纸条吸引了。
她拿起来细看,上面是华宁修的笔迹:不是爱红尘,只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这一句诗……嫣夜来蹙蹙眉,总觉得十分熟悉,熟悉,却又记不得在哪里听过。
于是,她又拿起纸条重新看了一遍,仍然未得要领。
“宫主。”门口有人唤道,嫣夜来手心一颤,在那硕长的身影出现前,飞快的将那张纸捏在了手心,藏在了桌下。
华宁修挥退了婢女,在她身侧坐下,眼睛的余光瞥到她掩在桌下的手,微微一怔,而后又望了望桌上原封不动的饭菜,拧眉道:“为什么不吃。”
嫣夜来对上他的视线,淡淡道:“不是不吃,只不过对着一些伪善的人,没什么胃口。”
华宁修一怔,似乎对她的不善的口吻有些讶异,然而,相较与她前日的沉默不语,他倒宁愿她这样。
“等到大战高捷,随我会绝情宫。”他缓缓起身,走向门口。
嫣夜来望着他风姿绰约的身影,冷笑道:“你放心,若那一日到来,便是你不带我去,我也会上绝情宫找你,还掉不属于我的东西!”
华宁修止步,眉宇间蔓上一层阴霾,他勾了勾唇,没有回头:“若你真想偿还,那么就好好吃饭,保住自己,不然等到那日,你依然做不了你想做的事。”
他不是不知道她心思如何,从小到大他最了解她。然而,对于现下的状况,这样的话语对她才最为管用。
嫣夜来脸色一白,却还是冲他的背影笑道:“那么,你想关我到几时?”
“等你有了气力,大可以从这里闯出去。”华宁修淡淡说道,而后迈步走了出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嫣夜来才垂眸望了望桌边的清粥小菜,唇边溢出一丝苦涩。
襄王府,无尘阁阁外,那老头瞅准了正欲进门的人,急急的赶上前去,伸着脑袋凑到华宁修面前道:“那丫头,怎么样?”
华宁修止住脚步道:“不好,却又比想象中的要好。”
那老头不解的睨了他一眼,却还是问道:“那个……人心都是肉张的,不用说,你应该不会那么对她,早改主意了吧?”他对那丫头的一举一动都是出自真心,这些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他还是不确定,想问问他罢了。
华宁修闻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那老头随即会意,却又开始抱怨:“老头儿就知道是这样,不过这次的事,都是我那师兄的功劳,他……”
那老头正要说什么,华宁修却打断他的话,沉声道:“原来是无极子。”
那老头点点头,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一向深不可测的师兄为何要这么做。
“今日他来襄王府,本宫有事问他。”华宁修神色肃然道。
那老头闻言,脸色一僵,不由迟疑道:“莫不是你还怀疑那丫头似青宁的转世?”
眉头一紧,华宁修无语的瞪了他一眼:“本宫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宫主只是想问他讨护体神罩一用。”曾经,他是有过这样的怀疑,不过,冷静下来后又觉着不可能。然而,不管她是青宁转世抑或是只是嫣夜来,他如今都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求证了。
“你要这东西做什么用?”那老头疑惑的问道。
华宁修没有回答,只是转而看向黑云隐现的天际,长眉深锁:“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本宫担心有人趁机作乱!”
褐色的眸子微眯,那老头赞同的点点头:“完颜云霆不会善罢甘休,这一战不可避免。”
将手负在背后,华宁修望着那团黑云,凤眸中渐显冷芒之色:“这几日本宫不常在府,为防万一,待无极子来后,你把护体神罩植入她体内。”
那老头有些讶异,然而更多的却是无奈,你既然这般为她,为何不早点表现出来,你这般不说不解释,将她困在襄王府中,只会让她更恨你而已。
这一日,华宁修难得留在府中,黄昏之际,那老头面色不豫的去了无尘阁,之后两人在里面足足呆了一个时辰,出来以后,华宁修头番在众人面前使用仙术,华光一闪后,消失在天际。
那老头脸色阴沉,足见方才商议的事的严重性,无极子还未来,他想了想还是去沐王府找人,可还没出府,他却迎来了两个客人。
“嫣儿呢,带本王去见她!”沐御天见了他,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
那老头顿时恨的牙痒痒:“我说,你小子活的可真滋润,他忙左忙右的替你善后,你却在这个时候打他媳妇的主意,有你这样的吗!”
沐御天丝毫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左右看看,大概觉得人应该在后院,提步便往那边走,口中还不忘揶揄道:“媳妇?成亲了么?本王还未说话,她谁的媳妇都不是!”
他朝府内走去,那老头快步追上他,不满道:“你如今还有心思在这里儿女情长,老头儿问你,你知不知道妖界已经开始进攻冥界了,他们本就多天界虎视眈眈,冥界是天界的一道屏障,用不了多久,天界也会岌岌可危。”
“你虽然记不得了,可五百年前,神龙界却是因为妖界的挑唆而覆灭,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报仇?再者说了,你的一众龙界子民现下还寄存在天界,若你再袖手旁观,你们就只能作人家的阶下囚了!”
那老头神色肃然,说的一板一眼,可偏偏有人不领情:“笑话,莫说本王现在不记得,就算本王真的是那个……你们所说的神白龙,本王的子民也断不会落到寄人篱下的地步,更何况能让本王成为阶下囚的人,还没出生呢!”他说完,看也未看他,兀自越过他的身侧走了。
“骄龙果然是骄龙,一点都不错!”那老头望着他的背影,直摇头。几百年下来,他的性子倒是一点都没变。他不知道那天莲盘现身,到底激起他多少记忆,可是若依他着性子下去,早晚还得吃亏。
他没时间再跟他解释了,他要去找无极老人商量对策,看看有何法子可以自制妖界进攻冥界,至少要撑过这几日。
两人朝相反方向而去,谁都没有发现,方才跟着进门的傅锶芸,早已没了踪影。
膳房中,嫣夜来对于忽然出现在面前的傅锶芸有些讶异,然而面上却没有多大变化:“怎么是你?”
傅锶芸并未回答,只是细细的打量了房间的四周,出乎意料的,没有冷言相向:“昨日路过御天的书房,无意中听见银临向他汇报你的事情,便留意了下,没想到,修哥哥居然真这样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