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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纷至沓来(下)

有风吹来,茶楼不远处摆在街道上的花伞轻轻晃了起来,旁边酒楼的酒旗微微飘了起来。

一滴雨被风吹着飘落,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痕迹,最后穿过小小的窗子,落到了雨泽面前的茶杯里。

些许茶叶浮沉,波纹微荡。

他拿起来放在桌上的刀,随意的挎在腰间,又伸手拿起了矛。

街上有一个女子抬头看了看天,因为她感觉一滴雨落在了他的眉间,这时一个黑影自她眼前闪过,她似乎嗅到了沧桑的气息,或许她只能用这一个词形容,她赶紧低下头,可眼里只有空空的茶楼小窗,再无其它。

她静静的呆在那里,呆了好久,口中呢喃道:“那人真像你,可惜不是你,你已经在战场上死去。”

雨水打湿了她的发丝,她的白衣,她转身离去。

柳七来到这里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女子,那转身而去的眉间浓愁,好像小红莲在他离去时的背身哭泣。

他的心中涌出无尽的苍凉悲切,肩膀微微颤抖起来,他被雨水打湿的衣服上,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雾气随着雨水滑落。

青水楼不知是哪个女子眼尖,翘眉低呼一声,手中小扇随即掩住张开的小嘴,用来掩饰这小小的窘态。

乐羊轻轻咳了一声,转身摘下背在身后的斗笠,轻轻的扣在柳七头上,他的身体挺拔高大,柳七比其低了一头距离,所以看来就像父子间的亲昵。

雾气立刻散去,白衣竹麻色的斗笠,看来总觉得怪异,柳七肩膀停止了颤抖,左手的木简被他拿起放入衣间。

“总不能湿了师傅你给我的东西。”柳七笑了笑,雨水自嘴角滑落,可不知为何,乐羊觉得这是泪水。

“辛苦你了。”他在心里说。

酒旗不再飘,湿漉漉的粘在旗杆上。

“公子,来把伞吧,最后两把,只要你二十文钱好了,”站在屋檐下的老人对着雨水里的柳七和乐羊说道,“这上面的墨莲是小老儿亲手所画,因为喜欢大家赵水真的画,所以不免有几丝赵水真莲花的墨迹,”说到这儿,他有些自豪,“可便宜了。”

“这句话才是重点吧!”在茶楼里说书的中年文士从雨中冲出,“就知道胡吹。”他随手扔出几文钱,拿起了一把伞,冲进了雨里,冲到半途,又停下,好像是想了想问题,最终拐弯儿冲进了青水楼里。

老头儿骂骂咧咧地捡起地上的几文钱,转头对柳七笑着说道:“只有一把了。”

墨莲伞在雨中盛开,“有些小了。”乐羊心中道,随后他转身走开,柳七戴着斗笠跟着他一起走开。

老头儿楞在那里,口中念道:“好多年了,好的年没有看到过这么无耻的人呢,这伞是你家的吗?说拿走就拿走,看着不像没有钱的人呐!”他转身沉默地走进了门,不一会儿,老头儿提着一根木棒跑出来,大骂声骤然响起,“那两贼子,往哪里跑?”

可人已不见。

中年文士左手搂抱着一个扇子掩住嗤笑的女子,看着楼下老头儿哈哈大笑。

两辆马车并排着走过刻有“青树”的大青石,一辆车是白马所拉,一辆车是一个老人所驾。

……

红叶蹲在黑瓦上,三条红色的妖尾在身后缓缓晃动,每一次晃动,都扫去了快要落到它身上的雨水,看似很惬意,但它心中却充满了对眼下一切的警惕。

它看了看老和尚手掌上的小空门,比起小和尚的伴生舍利,它最想得到的东西还是它,或许天下没有三清境界以下的修者不想得到它。

有小空门在手的老和尚,它也没有把握可以战胜,而且……它转头看向山道上依旧静立的三人,“真是倒霉啊!”它说,它又将视线投的远了些,那里一大一小两个道士静静站着,“真是倒霉啊!”它的爪子在黑瓦上按来按去。

那三人自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便没有再动过,丝毫是等待着什么,任凭雨水落下,打在蓑衣上“啪啪”的响,那个摘下树枝的年轻人,将树枝上的树叶数了一遍又一遍。

雨水积聚成流,顺着山道慢慢流下。

流水流到户明身前时,便拐了一个小弯儿,又顺着沟壑流下。

户明与明户道士都站在树下,雨水自天空垂落,被树叶挡去了许多,可仍有滴滴水珠滑过一片片的树叶,最终在户明的眼前滑落。

他的身上有点点的湿痕,脸上也有些水,本来可以轻易挡住这雨水的他,却没有任何动作,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看到明户道士没有这么做,明户道士的身上也落了好些的水滴,这水顺着他的衣服褶皱流下,滴落在地面的落叶上。

红叶看到了它能看到的,但也有它看不见的。

明户道士看到了,在他的这个地方,刚好可以看见下方一棵树的底下,站着一个人,腰间挎着一把刀,手里提着一支矛。

“冥河门人?”

乐羊打着墨莲伞,一步一步走上石阶,柳七戴着斗笠,跟在后面。

“很有趣吧?”乐羊看了一眼柳七。

斗笠很大,能遮住柳七的两肩,所以能遮住他的整个身体,但每迈出一步,他的下摆就湿一分,而他的视线全都集中在自己的手上。

一枚小小的绣花针挺立在他的右手食指轮线上,绣花针在旋转,一丝淡淡的锐意自其发出,他将这针挨向一滴雨水,那雨水便“啵”的散成一抹白雾。

“这就是剑气?”

乐羊微微点头,柳七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没有剑也叫剑气?”他看着乐羊身后斜背着的那柄剑,修剑之人总归是要一柄属于自己的剑的,太仓修者更是如此,因为他们修的是以身为剑,身为剑柄,而剑则是剑脊剑身剑刃。

应该怎么说呢?乐羊心中想。

柳七看到了乐羊右手食指轮线上的那枚绣花针,或者说,仔细看去,那枚小小的绣花针一样的东西是一柄缩小了千万倍的剑。

乐羊曲指轻轻一弹,那小剑便消失在了雨水里,而雨水之中,留下一道清晰的白色长痕,有雨滴落下与这长痕相遇,却被划为两半落下。

不远处的树上发出一声清响,雨泽与明户道士同时望去,刚好与乐羊视线相遇。

墨莲伞下,乐羊抬头一笑。

烈马的嘶鸣猛然间震颤在雨空里,车轮压起一地的水花。

清脆的铃音漫延过长长的大街,钻过青树县所有人的耳朵,穿过厚厚的雨幕,如同倒流的长河,清鸣着卷上青树山。

竹叶睁着的眼中,红色血丝已经不见,转而被一抹抹黑色取代,就像是青草被烈火烧过后遗留下的灰烬。

三昧金莲九十九多金色莲花叶,此时已有三十三朵尽染黑墨。

当那铃音越过山道上的所有人后,它如同鞭子一样抽进了大殿之内。

驱鬼铃名为驱鬼,但不只是驱鬼,而是对所有鬼妖魔都有效,不过是因为其对破鬼效用更大,因而才叫驱鬼。

竹叶已经是差不多的魔了,而且这魔由佛所转,比起一般之魔,更是可怕,所以当这铃音如同鞭子一样抽向竹叶时,老和尚手掌之上的小空门光华微流,悬浮竹叶便被一个透明的血色光球所罩。

“小空门……真的在这里呀!”那三个披着蓑衣的人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雨泽望着上方的小寺,眼中透出了坚决。

“喵?难道都是为了小空门?幸好我不是为它,要不然,就麻烦大了。”红叶摇了摇头,眼睛看着下方的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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