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的最后一句话是重点,是在叮嘱:千万不要跑远,要不然都找不到能够吃饭的地跄。
看来连村长也不知道朝山溪,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在村北的山梁上,就是朝山溪正南的一箭之地。
这样形容是在模拟从山上射顺风箭,最大系数也就是一千米,但是当时这个方向只是一道荒芜的山梁,还有一片稀疏的灌木,连根鸟毛都没见。如今却平空多了一个比榆木坪大出好几倍的行政村,对于此时的赵炎凉说,此时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如果不是李婧跟了来,他会连想都不去想的扭头就走,根本就不会进村,可是现在他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李婧已经进去了。
李婧去的是村囗东侧第一家,木门,上面涂了墨绿色的油漆,像是刚刚被抹布擦拭过的那种。院子里是洁净的碎石地,窗台上放着几盆仙人掌之类的长生花。
此时是下午四点十分,桔黄色的斜阳透过别家的女儿墙细碎的撤在内宅黑色的窗户上。
没有主人,像是刚刚还在,突然间被某种神秘力量吸进了另外一个空间。又好像一切都是幻觉,周围什么都没有,现在所看到的只是一片幻象。可是赵炎凉很快的又从这种意识里挣脱出来,因为李婧已经上了门楼,笑靥如花。像是一个一直都压抑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个释放的支点,得到了全身心解托似的。
只是这种美好没能持续多久,整个人渐渐地在下午四点十分的斜阳里依稀起来,这让赵炎凉恍若惊兔,他急切的想登上门楼,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就在他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原本宽敞的楼梯猛然间狭窄到扭曲起来,并且快速的消失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婧一寸一寸的化作虚空,却无能为力。
但是李婧的消失并没有让赵炎凉感到半点心痛和恐惧,反倒觉得是她找到了归宿,应该庆幸。只是无法向她的家人交待,这是一个大问题,想到这里,他又想寻根溯源,否则就会有嘴说不清,那就麻烦大了,会被关进公安局,罪名未知,这要看神探的意思。但是不管被定个什么罪,没有十年八年的也岀不来,就算不被公安局抓,自己这关也无法通过,只有找到李婧才能解决。
赵炎凉开始了推理,她是在这个院子里消失的,就算有神秘的力量也只能在这里。然而这只是他脑子冒泡冒出来的想法,也可能幕后黑手推托这事不归他管,应该去找外面的幕后黑手。
可是在外面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黑雾一般的迷乱。
突然“吱嘎”一声,刚才还紧闭的门,像是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果真有一个人,是突然从黑暗里飘了出来。
还是一个白衣素裏的古装女人,白晳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村囗石碑一样,只有明月光的惨白。
“你终于还是来了。”
声音冷冷的,像暗夜里的坚冰。
但是赵炎凉觉得这像电视剧的台词,也就没有回答,他在等下句:“你为什么要来?”
要是这样说了就是铁定的搞笑剧。因为古装女人的问候让他想起了《大话西游》,孙悟空的后世做梦回到水帘洞时候的画外音和镜头前亮瞎的无数双猴子眼。
可是没有下一句,白衣女子犹如梦幻般的转身飘进了墙壁里,更加犹如梦幻的是赵炎凉也跟了进去。还是那种像坐失控的升降机,一下子掉进了深坑里。这时他觉得自己好像去了墓道,还是一座有着两个墓道的大型帝王陵墓,同时也感到了刺骨的寒冷和一种奇怪的感觉。
然而墓室很小,小的和墓道的规模极不相称。白衣女子慢慢地飘着,像是一个有个性的导游,什么讲解都没有,只带领客户参观。
这里的环境对于科班弟子的赵炎凉来说一点都不陌生,不论是何种墓穴,在课堂上都有涉及,他熟练的都能触类旁通。
又经过几个狭小的墓室,眼前扑来一片异彩纷呈的光芒,周围的石壁上镶嵌着五颜六色的珠宝。
原来这里是主墓的客厅,顶端按照北斗卫星的位置镶嵌着七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如此奢华的配置在古代陵墓中是绝无仅有的。但是更加绝无仅有的是周围有五个大墓室。然而就在此时,白衣女子不见了,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赵炎凉突然觉得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好像住过很多年似的。还觉得李婧也在这里,还有吴女。他想多停留一会儿,至少要看看墓室里的棺椁。可是有一种力量催促他离开,还是那种急切的催促,他来到另一端的尽头,同样也是两个墓道,那种催促越发的强烈起来,他慌不择路的选择了一个,只是出来没坐升降机,墓道也越来越窄,他是从一个很深的坑里爬出来的。
还听见远处有凄惨的哭声。
是李婧在哭。
此时已经朗月当空,是赵炎凉消失的三个小时之后。
三个小时之前是他掉进了一个坑里,距离出来的这个坑有五百米。李婧以为他死了,就一直哭。朝山溪是他掉进坑里摔晕之后看见的,李婧哭,也不是都因为赵炎凉,而是想通过哭声把榆木屯的村民引来。可是她哭了三个小时连个鸟也没见。
赵炎凉形同恶鬼,浑身沾满了墓道里黑色的粉末状物体,这是一种有机化合物,以他的专业知识来断定应该是腐烂在墓道里的某种木质结构。
两个失魂落魄的男女像两个鬼似的出现在寂静无人的狐仙岭。
李婧边走边唱,她在给自己壮胆。赵炎凉没心思唱,他也不需要壮胆。况且以他此时的尊荣就算是鬼都怕他。其实他也没想鬼,而是在想榆木屯的村长,现在可能正在带领群众找他都找疯了。
其实李婧是赵炎凉背回来的,这也是赵炎凉和她相处半年多第一次和李婧近距离。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这次也是李婧主动提出来的,但是这种事对于赵炎凉来说最好天天都能有。
回到榆木坪他疯了。
原因是根本就没有人找他,还连他不在村里都不知道。
不过他很快的又恢复了,这和背李婧回来有关。想再和李婧近距离,就提议。但是李婧不同意,还骂他是流氓。其实他从来就没有流氓过,但是他知道李婧想让他流氓,下定义是在激励他的小宇宙。这项工作对于他来说是极具挑战性的,他需要一个酝酿的过程。
晚饭是在徐栓栓家吃的,李婧吃完自己回村支部睡觉,赵炎凉想趁热打铁,可是李婧不让跟,他就和徐栓栓扯闲篇。这是他第一次和徐栓栓交流。发现这个老头不仅是年龄大,对事物还有独特的见解。他想说下午在狐仙岭遇到的那个幻觉,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过渡,要是不找过渡准会被徐栓栓认为是神经病。要说也只能说掉进狐仙岭的坑里,摔傻碧了。
这时他想起掉进坑里所看到的一切,具然还是一个特性十足的亞字型帝王墓,真是交上了大运,连这种瞎猫碰见死耗子的好事都能遇到。并且知道就算从此庸碌终生都会是一个不平凡的人,就算不好好学习,也不写论文,学院的推免生都当定了,这会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只是没想到好事会来的这么没有征兆,连玩都能玩出奇迹,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世间罕有的奇人。同时也想起在古墓里的感觉,想找个人分享。对于一个没有内涵的人来说,人生最要命的不是没有钱,而是有秘密不让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