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浅无意识逃出无界之渊,在结界裂缝中受了不轻的伤,若非有靠从九重天抓的女仙的精血与修为滋养,就凭陵光一人,她根本逃不出那个黑漆漆的洞穴。她自觉单论自己的身份神族的人便不会容忍她的存在,因此先发制人在神族抓了几个小姑娘,还有那个叫阿玉的司命星君。
整个魔族都被困在无界之渊,时浅纵使魔尊之尊,这身份也暂时无发挥之用,她才离了洞穴不远,约莫是三两天的辰光,便又遇上了九重天上的神仙,且还是比陵光还有地位的神仙。却是故人来,时浅只觉得讽刺极了,微扬下巴,不屑道,“你们神仙就会使这种卑鄙的手段!”她从前被困在无界之渊成了魔,又在养父未尹魔尊的教导下成了魔尊,如今未尹被算计她这有名无实的魔尊被踢出了无界之渊,又碰上了一向巴不得魔族人死光的神,倒真是多活了的这三万余年尽数还给未尹了。
被她骂卑鄙的云诀目光沉沉,“阿浅,跟我回离恨天!”他一袭玄衣背光而立,远远看着倒真是高大,但时浅才不会信他的话,冷笑一声,就祭法朝他打去,“原来是在此待本尊自投罗网呢?”云诀轻松避开,站在她后面神色仍旧沉静得可以。岂知时浅最厌的就是他这幅似乎永远不会被任何事干扰心绪的模样,转过身使了八成力又朝云诀袭去,森然道,“来啊,杀了我!你们神族不是最讨厌魔族的吗?”
云诀仍旧负手而立,好似这带了杀意的袭击不过是时浅一个人在小打小闹而已,等她凑近了,轻轻松松就化去了她的招数,反问一句,“回不回离恨天?”时浅狠狠瞪去,就见云诀一副“别玩了,跟为师回家”的悠闲神情,她一时没忍住又扬起了手打过去,云诀身形一闪就站在了她身后,淡淡道,“你打不过我。”时浅转头右手五指一弯就朝云诀抓去,恨恨道,“本,本尊就算杀不了你也不会跟你去离恨天!”
陵光领着司命来时就看见时浅一爪子抓在云诀脸上,原本清隽秀气的脸上就多了几道带血的抓痕,而云诀的手正搁在她左肩上,就远目沧桑道,“真是战况激烈……拿出来吧,早完早了事。”司命在他身后探出头去看了一看,算了下方向从袖中掏出伏魔印来就往时浅射去,一边进行手里的动作一边问陵光,“这玩意儿真能制服她?”陵光点头。
但原本被云诀制住的时浅被这伏魔印一射反倒魔性大发挣脱云诀的挟制祭出了自己的破音笛,脸上的黑色鸢尾再度显化出来十分妖异,指着司命就吹出了一个音节。云端之上司命拿着伏魔印的手一抖就捂着头跪了下来,那样阴戾的声音和魔性,连陵光都靠近不得,只得朝时浅吼,“你对她做了什么?”
时浅稍稍分身之时,云诀立时就夺取了她手中的破音笛将她击落在地。
司命方从那无边的疼痛之中缓了过来,又受撕心一般疼痛,冒着冷汗倒在了陵光身上。时浅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胸口大笑,“还能做什么?所有人都舍弃了本尊,本尊自然也要拉一个陪我一起受天下人的冷眼!”陵光凌目,拔出了佩剑就要朝她砍来,“你到底做了什么?”
余光瞟到云诀快步朝自己走过来,时浅退了一步,抬头对着那剑微眯了眼,“你杀我啊,来!”她张开了双手倾身迎上那厉剑,一身魔性往外散倾。陵光没料到时浅对自己也这么狠,一边扶着司命一边再望向时浅,对方正笑盈盈的看他,“杀我啊,用你的剑杀了我!”
终于看出来哪里不对劲的云诀沉了脸,侧目望向陵光,沉沉道,“她给司命下了同心蛊。”同心蛊是从上古以来就存在的一种可叫不同族的两人同生共死的巫法,且种蛊之人与被下蛊之人必须体质相近,而司命原身便是凤凰。
此刻时浅的模样又变回魔性尽敛时的模样,看着对面三人的目光满是悲悯,在司命身上犹甚,一时沉默了半晌,离她最近的云诀才沉沉道,“从逃离无界之渊时,你就盯上了司命是不是?”时浅侧目,笑嘻嘻道,“上神不愧是上神,真是聪明。”陵光望着她的眼神已经从无所谓变成了仇视的状态,时浅打了个哈欠,“你们不是还要抓本尊吗?来抓啊。左不过我死都有人陪葬。”
“妖孽就是妖孽,只会此等卑鄙下作的手段!”低沉又带威严的声音从陵光身后响起,一时侧目,时浅看到了一袭龙袍的现任天君,原本被她刻意遗忘的往事就这样赤裸裸的显现了出来。时浅垂目,接话道,“再下作也比不上有人因一己之私肆意戕害神女啊。”这样刻意说给天君听的一句话,无端就勾起了陵光藏在心中许多年的秘密,在天君有所反应之前,他亦出声,“这些陈年往事难得当年不过幼齿的魔尊大人也记得清楚。”
时浅去看天君,见他一派怡然自得,也是笑道,“陵光君可能不知道,本尊今年不多不少,恰恰八万岁。”她说完这句话就捂着胸吐出一口黑血,脸上的黑色鸢尾也被刺目的伤疤掩盖,一身可见白骨的伤口骇人极了。
本来觉得杀了这个从无界之渊逃出来的魔尊他就会彻底征服魔族的天君无端沉默。
陵光也沉默不语。
云诀走过去俯下身,挡住天君的视线沉沉道,“到底跟不跟我回离恨天?”时浅恨恨地看他一眼,偏过头去。云诀伸手拎着她的衣领站起身来背对着天君道,“本君先走了,你们继续。”
天君立在云端沉默良久,朝陵光淡淡道,“那个人,不用再抓了。”又看了眼司命,低声叹息一声,回了九重天去了。只有司命方醒过来搞不清状况,呐呐道,“什么不用抓了?”
陵光知道为什么天君说不用抓了,他扶着她立在云端,望着云诀拎着时浅离开的方向,目光沉沉。方才时浅分明是故意露出那一身伤的,但不能否认,她的伤确是诛仙台上的戾气所伤,所以愈合不了也不会变得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