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钱接住药丸,跑到母亲跟前,将药塞进她嘴里。
“他倒挺有孝心。”纳兰德聿挺意外。
“百善孝为先,看来他还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还有救,给他个机会,看能不能改过吧。”心怡对纳兰德聿说。
“娘,您觉得如何?”小钱问着母亲。
钱母还是十分痛苦的样子,说不出话来。
小钱着急地问:“格格,为何不起效用?”
“缺少药引子。”心怡说。
“格格,需要什么药引子?”
“你霸占了别人多少田地家产,放了多少高利贷啊?”
小钱极拎得清,忙说:“爹,快把借据地契都拿出来,还给乡邻。”
“好……管家,还不快去。”老钱忙不迭地答应。
不多会儿,管家把一沓借据地契交给小钱,小钱忙恭恭敬敬地递给心怡:“格格,全在这儿了。”
心怡又转交给王大牛,“你去还给众乡邻吧!”
“格格,那,药引子呢?”小钱还牵挂着药引子。
心怡咯咯一笑:“哪有什么药引子啊!看在你还有些孝心,又能悔过,我就给你真的药吧!”说着,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两颗药丸:“拿去吧!”
小钱接过药,又问:“那刚才的?”
“刚才的是乌鸡白凤丸。”心怡捉弄人的本事一流。
纳兰德聿好笑地说:“我第一次见到有人用乌鸡白凤丸解毒。”
过了一会儿,钱家父子,婆媳一起来到心怡和纳兰德聿跟前叩谢,“多谢格格、额驸救命之恩。”
“回头是岸,希望你们真的能改过自新,要不然,那幅对联就是你们的下场。”纳兰德聿觉得那副对联被心怡改得太好了。
“是,谨遵额驸教诲。”
事情解决了,心怡示意大家上马:“好啦,我们也该走了。”
纳兰德聿扶着心怡刚要上马,突然,人群中冲出一妇人,拦在心怡马前连连磕头:“格格救命……”
“怎么又要救命,我真的快成神仙了。”心怡连连摇手,躲到了纳兰德聿身后。
“大嫂,你不会也是中了毒吧?”小篮子替心怡问。
王大牛却道:“表嫂,出了什么事?”
“兄弟,你哥他肚子痛,在地上直打滚。”
“找大夫了吗?”
“找了,大夫都瞧不出是啥病,我正不知该咋办呢,刚才听人说心怡格格来了,就急忙赶过来,求格格救救我家相公。”王大牛的表嫂也真会找人。
王大牛也求着心怡:“格格,您救人救到底吧。”
“别磕头,我最怕人对我磕头作揖的,我去看看就是了,但不能保证一定能救。”心怡也不知病人得的是什么病,怎么敢给保证。
一行人由王大牛带着来到他表哥家。
“表哥,表哥!”王大牛冲进屋叫着,发现地上躺着一人,要紧扶起:“表哥,醒醒,你醒醒。”
心怡等人也跟着进屋,纳兰德聿上前,点了他几个穴道,他才悠悠醒来,一醒来,就捂着肚子直喊疼。
“让他平躺在地上。”心怡指挥着。
大牛把表哥平放在地上,说道:“表哥,你忍忍,有心怡格格在,不会有事的。”病人强忍痛楚,头上直冒冷汗。
心怡蹲下,摸了摸病人的额头:“很烫,有发烧。”然后又问:“哪里痛?”
病人指指右下腹,无力地回答:“这里。”
“有没有恶心,呕吐?”心怡又问。
“有啊!”王大牛的表嫂替丈夫回答。
“痛多久了?”
“吃了晌午饭开始痛,但他好象还能忍,后来是越发得厉害了。”还是王大牛的表嫂说着。
心怡用手慢慢地按压病人腹部,然后突然松手,病人忍不住痛呼一声。心怡再一次按压他的右下腹,并说:“德聿,把他的右腿伸直抬高。”
纳兰德聿依言照做,病人又是一声痛呼,心怡皱着眉头站起身。
王大牛刚想开口,二虎瞪了他一眼,向他摇摇手。
“是什么病,你能不能治?”纳兰德聿对治病可不在行。
“以我的医学知识来看,他是急性阑尾炎。”
急性阑尾炎这个名词,在清朝好象还没有,纳兰德聿也是第一次听到,但还是说:“知道是什么病,就对症下药吧!”
心怡却摇摇头:“我没法子。”
“格格,怎么会没法子呢,好歹开个方子吧。”王大牛说。
“我学的是西医。”
王大牛倒也知道西医和中医是不一样的,就说:“表嫂,赶紧再去找中医来开方子啊,知道是什么病了。”
心怡摇头说:“中医治不了,如果不是条件不够,我就动手了。”
“要什么条件?”纳兰德聿问。
“他的病在我所处的年代只要动个小手术就成了,可在这里,没有手术刀,没有止血钳,没有麻醉剂,甚至连酒精都没有,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让我怎么治?”心怡说得也是实话。
“就不能想想办法吗?你是大夫呀,治病救人是你职责,给他动那个什么手术吧!”纳兰德聿以为动手术很容易。
“德聿,你知道要怎么做吗?”
纳兰德聿摇摇头:“我又不是大夫。”
“很简单,把他已经发炎的阑尾切除掉。”心怡轻松地说。
小篮子随口就说:“那就切嘛!”
心怡点点他的肚子:“阑尾长在这里头。”
小篮子往后倒退了几步,看着自己的肚子:“啊,难道要把肚子剖开?”
“这,这是治病吗?剖开肚子还能活啊!”纳兰德聿也吓了一跳。
“不……不能剖肚子,大牛,咱还是找中医吧!”王大牛的表嫂连连摆手。
心怡也不勉强,道:“我知道你们不能接受,毕竟我们有三百年的差距,我的观点思想知识不是你们一朝一夕就能接受的。德聿,替他止止疼吧!”
纳兰德聿点了病人的穴位,病人暂时安静下来。
“大牛,我很抱歉,替你表哥准备后事吧!”心怡知道急性阑尾炎不切除,发展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格格,真的只能剖开肚子才能治吗?”王大牛问。
“是的。”心怡很干脆地说。
“格格,只要能治好我表哥,就算是剖开肚子也行。”王大牛让所有的人都吃惊,包括心怡在内。
“不成,不成。”他的表嫂第一个反对。
“表嫂,没有别的法子了,我们总不能看着表哥活活痛死,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吧!”王大牛也是被逼到没有法子了。
“这……唉,我一个妇道人家,就听你的吧!”
“你们想好了,这儿没有应有的医疗设备,手术会有一定风险的。”心怡的话就象现在在手术前要家属签字一样。
“小民相信格格,就算有什么,也绝无怨言。”王大牛坚定地说。
心怡感动地说:“谢谢你,大牛,谢谢你的信任,我会尽全力的,现在我需要大家的帮助。”
“格格,您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吩咐。”王大牛首先说道。
“先点上灯,天都黑了。”
王大牛的表嫂赶紧去点蜡烛。
心怡看看屋子,摇着头:“第一个问题,光线不够亮。”
“表嫂,快去向左邻右舍借蜡烛。”王大牛催促着。
心怡阻止道:“没用,有谁家的屋子亮堂一点的?”
“这附近都是这种屋子,除非是钱家。”王大牛有点为难地说。
心怡立刻道:“抬上你表哥,我们去钱家。”于是大家把门板拆下来,抬起病人去了钱家。
钱家不敢怠慢,小钱说道:“格格有何吩咐,奴才一定照办。”
“把你家所有的蜡烛都拿到这儿点起来。”心怡吩咐道。
钱府的家人忙着把蜡烛一一点亮。
厅内灯火通明。
“好亮啊!”纳兰德聿觉得已经够亮的了。
“还不够。”心怡还是不满意。
纳兰德聿想了想:“镜子,要那种玻璃的大镜子。”
心怡欣赏地看了纳兰德聿一眼,说:“好办法!”
“你老公我不笨,只不过在你面前没有用武之地。”纳兰德聿笑着说。
“对不起噢!委屈你了。”
纳兰德聿揉了揉她的脑袋:“傻瓜,我们是夫妻啊,有什么委屈的!”
心怡突然又摇头说:“宫里有,这儿怕是没有这种镜子!”
“有有,奴才家正好有!”小钱说道:“奴才认识一个西洋朋友,他曾从大不列颠带来一面这样的镜子,暂时就放在奴才家保管。”
“还不快去搬。”
镜子搬来了,放在蜡烛后,厅里一下亮如白昼。
心怡开始安排工作:“小篮子去买棉花、纱布和羊肠线,小梅子小桔子负责厨房去烧开水,等一下把他们买来的东西和绣花针一起放在干净的锅里煮,哦,还有这个。”她拿出瑞士军刀,拉出小刀子、小剪子等,说:“一块儿煮,多煮会儿,再煮两个盘子,用来装东西。”
纳兰德聿则指挥着大虎二虎把两张方桌拼起,钱家的仆人把病人抬上桌子。
“我说小钱,你们家有白酒吗?”心怡扭过头又问。
“有……”小钱指挥下人,“我说谁,你,还有你,去搬几坛白酒来,快去!”
心怡挽起了袖子,仔仔细细地洗着手。众乡邻和钱家的人都聚拢在厅外院子里,想瞧个究竟。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
心怡对纳兰德聿:“你要留下帮我。”
“这个自然,你不说我也要留下。”
“大牛、小篮子、小桔子也留下。”心怡安排着人手,“大虎二虎,来,用酒给我冲冲手。留下的几个,先去洗手,然后也用酒冲冲。”
白酒哗哗地冲洗着几人的手。
“大虎二虎,关门,你们守着门口,别让任何人进来。”心怡带着人进了房间。
屋里寂静无声,几人互视一眼,大家都有点紧张。
“等一下不管我做什么,你们都别大惊小怪,肚子剖开一定会流血,小篮子你用棉花马上把血擦掉,小桔子替我擦汗就行了,德聿,你的任务是不能让他痛醒,不能让他动弹,没有麻醉剂,只能靠你的点穴了。”心怡把想到的都先说清楚了。
“我呢?”王大牛见没他什么事,忙问。
心怡笑笑说:“有一件事只能你来做,看见那把刮胡子刀了吧,你……”她凑在王大牛耳边嘀咕了几句:“知道了吧?”
王大牛连连点头称是。
“小桔子,转身。”两个女生背转了身。
小桔子不明白地问:“格格,你让他做什么,我们为什么不能看?”
心怡神秘兮兮地说:“回去再告诉你。”
一会儿,只听王大牛说:“格格,好了。”
心怡转过头,把已经丢了很久的知识又在脑袋里过了一遍,然后说:“好,我们开始!”她握着刀,在病人的肚子上划下。
院子里,大虎二虎守着厅门,小梅子站在旁边,王大牛的表嫂焦急地在院内走来走去,众乡邻也都急切地等待着,钱老夫人不停地转动手上的佛珠,念着阿弥陀佛。
作为妻子总是担心丈夫的,那大嫂终于耐不住,冲上台阶,“让我进去瞧瞧吧!”
“大嫂啊,你就再耐心等一会儿,就快好了。”小梅子怎么敢让她进去,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得了哦!
“这,这到底能不能成啊,谁都没这么治过病啊!要是万一有个什么,我,我可怎么办噢!”
小梅子宽慰道:“大嫂,你放宽心,我们格格医术高明得很,非一般人可比,不会出错的。”
手术进行着,纳兰德聿按着病人的脉搏,以此判断病人的体能是否正常。
小桔子不时擦掉心怡头上的汗珠,虽然在清朝那么多年,心怡的医术没有丢,很快,盘子里多了一块血淋淋的东西。
心怡舒了一口气:“把针线给我。”
里面的人还不觉得,外面的人犹如等待了一天一夜般,其实算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半小时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