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心怡柔声问:“这是你第几次救我了?”
“不记得了。”
“为什么你总会在我身边出现?”心怡又问。
“我也不知道,看见有人掉下山,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没想到是你,是不是缘分啊?”纳兰德聿的眼眸中不自觉地流露着情感。
心怡躲避着他的目光,猛然间想起了大虎他们,“糟了,我掉下来,他们都不知会急成什么样了。”说着,急急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
“回家啊!”
“天已经黑了,又下着雪,这山路你怎么走?”纳兰德聿说。
心怡从洞口望出去,只见漫天雪花大朵大朵地扬下来,稠得天空没有缝隙,看起来像是老天爷要把天地间的空隙填满。她回头对纳兰德聿说:“你再用一次轻功带我上去,好不好?我今天晚上不回去的话,家里……家里就别想太平了。”
“那也没法子,为了救你,刚才我从另一座山头过来,耗尽内力了,这种天气,这种山路,我自己都很难回去了,更别说带着你了。”纳兰德聿倒不是在找借口,事实上,两座山的距离很大,又是从山顶往下赶,中间也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下得地来,就感觉到丹田中空荡荡的,一丝内力都没有了,
“惨了,惨了,这下惨透了。”心怡也着急了。
“有这么糟糕吗?”
“我不是指我,是他们。”
“把你弄丢了,他们会受罚。”
“岂止受罚,搞不好,连脑袋都没了。”心怡不敢想象康熙震怒的样子。
“没有这么严重吧,雍王爷虽然有冷面之称,可还不至于……”纳兰德聿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你不会明白的。”心怡没法和他解释。
“急也没有用,你先进来,洞口风大,我也要先调息一下。”纳兰德聿说着,找了个干净的地面,盘膝坐下。
“对不起,是我害你这样的,你要不要紧?”
“不是很严重的事,你别担心。”说着,纳兰德聿闭目调息。
心怡虽不懂武功,可武侠片总看过,不敢惊扰他,偎到了角落里,静静地望着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我们不说纳兰德聿如何调息,也不说大虎他们怎么寻找心怡,且说说皇宫里的情况。
小桔子和小梅子原本估摸着晚膳之前心怡他们就该回来了,毕竟现在是冬天,天黑得早,可左等右等,一直等到黄昏也没见着他们回来。
这里插一段,现在人的时刻方法跟古人不一样,古人把三点到五点叫做晡时,五点到七点叫做日入,七点到九点叫做黄昏,九点到十一点叫做人定。不是有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嘛,这个黄昏便是七点到九点。
不扯远了,我们继续说小梅子她们的担心,“小桔子,都什么时辰了,格格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小梅子在门口已经站了好久,眼巴巴望得脖子都酸了。
小篮子也挺着急地,便说:“我去宫门口候候吧!”
“也好,打把伞去!”小桔子又对小梅子说:“雪下得这么大,真让人担心,梅子,我眼皮子直跳,别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呸……“格格怎么会有事儿,不过,话说回来,我这心里头也不踏实。”
这边在着急,那边也有人在着急,谁呀,阿哥们,为什么呀,康熙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康熙的寝宫里,正乱糟糟地挤了一大群人,阿哥、太医、宫女、太监,康熙正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李德全在旁照料着。
太医们正围着桌子低声商讨着什么,几位阿哥有的焦急地来回走着;有的静坐在椅子上,不时瞟一眼康熙;有的不耐烦地看着太医们。
“太医,到底怎么样,拟出方子来了吗?”胤禛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开口问道。
“诸位王爷、阿哥,臣等正在商讨。”太医回话说。
十阿哥的脾气上来了,“商讨商讨,你们只会商讨。”
“你们都商讨了一个时辰了,从昨儿到现在,药喝了不少,为什么皇上还是高烧不退?”八阿哥胤禩也有点火了。
太医忙陪罪,“几位王爷息怒,臣等一定会拟出好方子来。”
胤禛冷冷道:“最好是这样,否则,你们的吃饭家伙就甭想留在脖子上了。”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太医们总算有了个结果,自有太监拿了方子去熬药,这就不罗嗦了。药端来后,李德全小心翼翼地把康熙扶起半个身子,一口一口地喂着康熙喝药。
康熙喝了几口药,突然想吐,小太监赶紧端过痰盂,可康熙干呕了几下,并没吐出东西来。他虚弱地摆了摆手,示意不想再喝了,李德全忙扶着康熙躺下。
李德全看了看康熙灰暗的脸色,忧心地对众阿哥说:“万岁爷已吐了好几回了,再也吐不出什么了,几位王爷,得赶紧想法啊,皇上年岁大了,经不起这么上吐下泻地折腾。”
胤禛瞪着太医,“这副药再没用,你们就搬到大理寺去住吧!”
这时,只听床上的康熙迷迷糊糊地喊着:“心怡……”
胤禛没听清,忙问李德全,“皇上说什么?”
李德全凑到康熙跟前问:“万岁爷,您说什么?”
康熙的声音细若蚊蝇,“心怡…心怡…”可李德全还是听清了,立刻对胤禛说:“王爷,万岁爷念叨心怡格格呢!”
胤禛顿时两眼放光,愁容顿消,“对呀,怎么把这个小神仙给忘了,快,赶紧去把心怡格格请来。”
“是,奴才这就去。”李德全拔腿就往外跑。
怡苑里,小桔子坐立不安,“这雪是越下越大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啊,真急死人了。”
小梅子也着急得不行,安慰着小桔子也安慰着自己,“先别急,小篮子不是去城门口了吗,说不定,一会儿,他们一起回来了。”说着,又朝窗外看去,突然高兴地招呼小桔子,“回来了,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闻言,小桔子赶紧去开门。
大虎、二虎与小竹子、小篮子带着冷风进得屋来。
“你们可回来了,真把人急死了!”小桔子边说边朝几人看去,可没见着心怡,不禁讶异道:“嗳,格格呢?怎么不见格格?”
四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小梅子冲过去,一把抓住小竹子,“说话呀,你哑巴啦,格格上哪儿去了?”
小竹子低下头,不吭声。
“你们把格格弄丢了,是不是?”小桔子都快哭出来了。
大虎哭丧着脸说:“格格,格格她掉下山了。”
“什么?”小梅子、小桔子三魂失了六魄。
“那你们回来做什么,还不去找。”小桔子恨不得把他们踹出去。
“我们去找过了,雪太大,天又黑了,没法再找。想着你们一定担心得不得了,要紧先回来,大家商量一下该怎么办。”二虎的话也实在。
六人坐在桌前,愁眉不展地互相望着。
“先瞒着,一定得先瞒着。”小梅子想了半天,憋出了一句。
“能瞒多久,万一皇上要见格格……”小桔子考虑得比较远。
“今儿已经晚了,皇上不会再见格格。明天天一亮,你们几个赶紧再去找。万一皇上要见格格,咱们就说格格上街了。”小梅子采用的是拖延术。
“能成吗?”连小篮子都觉得这个法子不太妙,“格格要是平安无事也就罢了,要真有什么……”
小桔子接上说:“要真有什么,怡苑里所有的人,统统人头不保。”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们正愁眉苦脸地围着桌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时,外头传来了急促的叩门声,把几人吓了一跳。
小桔子强自镇定,“别慌,别慌,我去开门。”
打开门,李德全进来就说:“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在干什么呢?”
“李公公,您坐,外头冷,我给您倒杯热茶驱驱寒。”小桔子见李德全这时候过来,准是有事,心里祈祷着,“千万别是来找格格的!”
只听李德全说:“哎呀,不用了,我都急得冒汗呢!格格已经睡下了?”
小梅子怯怯地问:“这么晚了,万岁爷还找格格?”
李德全还没觉出不对劲,说:“皇上病了,太医们的药不管用,几位王爷脾气大着呢,雍王爷说格格能耐大,叫我来请格格过去瞧瞧。哎,都愣着干吗,还不快去伺候格格起床。”
六人互相看看,突然一起朝李德全跪下了,倒把李德全吓了一跳,“哎……这是怎么回事?”
小梅子只好说实话了,“李公公,格格,格格不在。”
“不在?这会子还能上哪儿去了?”
几人都不做声。
“说话啊!”李德全隐隐约约感觉出事了。
“我们也不知道。”小梅子抽泣着说。
“李公公,您老想法儿救救我们吧!”小竹子现在可没了精气神了。
李德全心里咯噔一下,“出事了!”当前最要紧的是了解出了什么事,于是说:“起来,都先起来,赶紧给我说实话,你们几个闯什么祸了?”
小竹子边哭边说:“下午我和大虎、二虎陪格格上山去看雪景,格格一不小心掉下山了,我们下山找,没找着。”
李德全脸都白了,“啊……小兔崽子,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不回,你们,你们有几颗脑袋啊?”
小篮子也哀求着,“李公公,求求您,快想想法子吧。”
李德全一甩手,“我能有什么法子,皇上那儿还等着救命呢!”
“那就更不能让皇上知道了,火上浇油,万万使不得啊!”小桔子道。
“就算能瞒着万岁爷,我又怎么向几位王爷复命?哎哟,老天哎,皇上病重,格格又生死未卜,越着急就越出事,全凑在一块儿了,这下可好,御膳房、太医院、怡苑,统统都唏哩咔嚓,一刀切。”李德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边是急得上火,那边的山洞里又发生了些什么呢?
纳兰德聿调息了一阵,感觉稍许恢复了些体力,睁开眼睛,见心怡紧抱身子,蜷缩在角落里。
“你是不是很冷?我去找些枯枝来给你生个火。”纳兰德聿说着起身走向洞口。
“不许去,漆黑一片的,你就算拣回来我也不领你这个情。”听上去心怡是在耍小性,其实是怕他有个闪失。
纳兰德聿怎么会听不出,心头一颤,温柔地望着她。
心怡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解释,“我是说,下这么大的雪,哪儿还有干的枯枝给你捡。”
纳兰德聿走到她身边,一语不发地脱下自己身上的毛皮大衣,给心怡围上。
心怡顿觉暖和了许多,可冷风吹进来时,见纳兰德聿有点微微哆嗦,忙问:“你不冷吗?”
“我有武功底子,你就不行了。”纳兰德聿无所谓地说着。
“你的武功再好,也不是铁打的。”心怡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地柔,带着疼惜。她拉着纳兰德聿坐到了角落里,将他的毛皮大衣盖在两人腿上,又用自己的紫貂大氅披在两人身上,“这样都不会冷了。”
可大氅无法完全围住两人的身体,盖了纳兰德聿就盖不了心怡。
三番几次后,纳兰德聿终于大着胆子搂住了心怡的肩,将她揽入怀内,紫貂大氅紧紧裹住了他们。
“冒犯小姐了!”
“不久之前还同榻而眠,现在又故做正经。”心怡揶揄他。
“上次是不得已。”
“那今天呢?”
纳兰德聿不做声,只是紧紧环抱着心怡,贪婪地嗅着心怡身上的特殊香味。
心怡偎在纳兰德聿怀里,靠在他胸前,隔着衣服也能感触到他结实的肌肉,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一股成熟男子的气息熏得她有点醉了。许久,才开口道:“我们算不算有过肌肤之亲啊?汉人的礼仪中规定男女之间不可以这样亲密的,否则,否则……”后面的话,她不好意思再说了。
“否则怎样,否则就要嫁给我了,是不是?汉人的礼仪太拘束,太死板了,有些事可以权宜变通的。能不能不想这个啊,我问你,你真的是雍王府的人吗?”心怡的身份始终是纳兰德聿心头的一个问号。
“你说呢?”
“你像一个谜,让人猜不透。”
“慢慢猜,总会猜透的。”
“你,你定亲了没有?”纳兰德聿突然问。
心怡从紫貂大氅里仰起小脸,“无缘无故干吗问这个?”
“我想知道我还有没有资格来猜谜?”
心怡垂下眼帘,“这个谜太难了,没人敢猜。”
“再难,也是有谜底的。”
“你既然愿意猜,就猜吧,只是知道了谜底,你就会觉得这个谜没有意思了,到时候再回想猜谜的过程,可能是一种痛苦。”
“我不明白。”此刻的纳兰德聿不明白心怡话中的含义,到后来他回想起来,才懂了原来心怡早就预料到了他们的结局。
“以后你就会明白了。”心怡转移话题,“说说你吧,京城三大偶像之首,你为什么还没成亲,眼光不要太高!”
纳兰德聿笑笑道:“不是我眼光高,只是心无所属,宁缺勿滥。”
“我同意,茫茫人海,要找一个和自己情投意合的人不容易。”
“我相信我会找到,而且……”纳兰德聿低下头深情看着心怡:“已经找到了。”他慢慢俯下头,心怡眼前一会儿是纳兰德聿的脸,一会儿又是子健的脸,渐渐地,他们两个的脸重叠了,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望着心怡那轮廓极为柔和的嘴唇,红润的嘴唇,就像两片带露的花瓣,纳兰德聿再也控制不住,深深吻住了心怡的唇,这是他第一次尝到女性的难以言传的娇媚之美,虽然是在严寒的雪夜里,可他觉得周围是和煦的春风,他正进入了爱的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