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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贰 踏浮尘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商量妥当,今日时辰已晚,你先去偏房歇着吧。喏,就是你左手边那间房,我便不带路了。”语毕,我施施然转身,踏进房里,刚准备关门,想想还是提醒这个傻小子一番比较好。“还有一事,这虚无谷的厉害想必你已经见识过了,夜间无事切记不要乱逛,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嘁,那群狼崽子们我才不怕咧!本大侠可是武林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说完,满脸不屑地甩甩头,额前那束刘海随着晃动,“真是自大,毅朗一家子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狼群。建议给你了,想死请自便,只是别脏了我这院子。”我冷冷地回他,“啪”的一声,关门,落锁,懒得与门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多说,只是明天起程出谷去寻阿爷……还是先收拾收拾吧,省得再落下些什么。

“清儿啊,明日阿离要出谷去,不知几日才可回来,在谷中你自己要乖乖的,别去欺负毅朗家的小孩子,知道吗?”清儿似是听懂了我的话,两只前爪紧紧拽着我胸前的衣襟,一双大眼带着水光盯着我,好像害怕我从此将它扔下,再不回来,看着它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下不忍,但也无可奈何,外面的世界不比谷中清净,由于自小对打打杀杀并没有太多兴趣,所以身上这功夫也被阿爷勉强训练得可以自保而已。“前途吉凶未卜,我可不想带着你这个小拖油瓶呢。”我笑着点点清儿小鼻尖,小家伙似乎有点生气了,“噌”地从我怀里一跃而起,跑走了。

是夜,明月高悬窗头,外间竹林发出“沙沙”的树叶彼此摩擦声,我忍不住停下手上收拾行李的动作,走向窗前倚望。“好酒好酒啊!”一声喧哗惊扰我的闲适,我不由怒气横生,“真是个不安生的人。”正准备关上窗回身继续收拾,猛地一顿,“酒?!”

“小子!这院里的东西可是你能乱动的!”我冲出去,欲抓住这个一点礼节也不懂的小子给他一点教训,且先不说礼节,单说这酒!可是我辛辛苦苦存了两年的竹间晨露,配上季节里最是鲜香的梨花,辅以这林子里最顶尖的药草,足足酿制数月才得来的那么一小坛!还等着阿爷回来,让他老人家品尝的!这小子!真是不吃点苦头不知道这世间非是他能为所欲为的!当我出手刚要捉住他的衣领时,这家伙只脚下一动,瞬间如鱼一般,滑出好远。我不禁火冒三丈,“还想跑!小子!吃姑奶奶我一巴掌!”再出掌,横向一扫,这次他脚下倒是不曾移动半分,但整个人却如彻底醉倒一般,躺倒地上呼呼大睡起来。我不由一愣,这就倒下了?“喂!不要以为你装醉就躲过去了!姑奶奶的气可不是这么容易消的!诶!诶!”我用脚尖踢踢他,可事实证明,他确如一摊烂泥一样,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哼,酒量这般差,还敢动我这虚无谷中的梨花酿。冻死你活该!”说罢,我头也不回地回到了房中,但毕竟心血这般被糟蹋,到底难以消气。“清儿!阿离有个好玩的,想玩吗?”我笑意盈盈地看着还耷拉着脑袋趴在竹榻上生闷气的清儿,小家伙一听“好玩的”,虽然有点不高兴,还是不情不愿地一步一步向我挪来,在离我还有三米处,我一把捞起它,“你呀,真是可爱!看,院中那个睡着的坏家伙身上藏着不少好玩的东西哦,不过比较难找,清儿感兴趣的话,钻到他衣服里找找吧,找到都归你哟,不过要好好藏起来哦。去吧!”当清儿带着点欢快的步子蹦向尹风时,我顺势在清儿身上撒了点白色药粉,哼,得罪我是不那么好求得我原谅的,一想到明早起时将会看到的情景,心情不由好起来,哼着一首断断续续的小调,继续之前未完之事去了。

一刻钟过去后,清儿身上挂着一个隐隐泛着红光的玉牌蹿进房来。这小家伙,还真被它找到点东西,我俯身,将这块玉牌拿在手心细细打量,看不出质地,静静卧在掌心却能感到一股温和的能量缓缓地顺着脉络传至心房。真是奇哉怪哉!虽是奇怪,但我对这无礼之人还是存着一股子排斥,便挂回清儿身上,“去吧,这是你的战利品,我不收。”清儿一个劲地立起身来,往我身上蹭,还不时拨拨胸前那块红玉,“不行,这次把你再多宝贝献给我也不行,清儿你要乖,我会让毅朗好好看着你的,别想着能偷偷跟着我出谷。”我再不看小家伙一眼,狠下心来,将收拾妥当的行李往桌上一放,径自去卧房睡下。

明日,真是令人又期待又迷茫。

“啊哈!哈!啊!……”一大早,我便被这恼人的声响吵醒,正想斥骂,忽而一想,乐起来,那小子怕是已经被自己的样子吓到了吧,真是令人好奇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了!这样想着,我快速起身穿衣,随意将发束一绾,打开了房门。

“哟,这是谁呀,我怎么记得昨日家中只接待了一个瘦削少年,这猪头青是哪位啊。”只见眼前这人,仍穿着昨日的褐色衣裳,只是胸口以上的地方全都红肿起来,左手臂上也有些许地方是肿着的。“呢……窝……么!”少年愤愤得说着只有他能听懂的话,不过想想也能猜到,我清清喉咙,细声说道,“哎呀,人家一个弱女子,武功不高,护卫自己尚且不足,哪有余力看护这一大院子的财物,于是我就想了个办法,在各处都撒了点我曾经失败的制作品,后果么……呵呵,这下你可记得不能随意翻动他人物品了?”“小……七!”我和他二人怒目相视,仿佛彼此再多说一个字又将打上一场。片刻,他突然抽身而走,走到井边给自己打了桶井水,从头浇到脚,湿哒哒地走进房中,“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我不由有些扫兴,摸摸鼻子也回到房中,仔细绾好头发,洗漱好,便去院中厨房里,煮好一份面,想着出谷之后至少得到未时才能吃到外面的食物。想着想着,不由抬头望一眼穿过院落,正对厨房的那处房屋,手里煮的面的分量也不由多了起来。

“呼,呼。清儿,来,多吃点,好几日要尝不到阿离做的食物咯,今天破例让你多吃点。”我将一小碗面放在倚在我脚下的清儿面前,这小家伙啊,几日要不见它了,我也是怕自己会想它。正在此时,屋外响起脚步声,我犹豫了一番,还是扬声道,“喂,门外的那个,面煮多了,进来一起吃,吃饱了我们也好出发!”语毕,却听不到外面有何声响,脚步声也停下了。我也不管,继续低头吃面,当一碗面快要吃完时,才见门口一道身影慢吞吞地挪进来。“吃吧,这次是我招待你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事物。”我头也不抬,端起碗来准备喝汤,阿爷说,浪费天地赐予任何一样事物都是罪过。“昨夜,是我莽撞了。我道歉,但是……你也……稍稍过分了点吧。”我惊诧地抬头,只见眼前的少年明眸闪亮,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发,全然不见一个时辰前那狼狈模样。“你怎么解开的……”“你不是说这是失败品么……我也没感觉到强烈的毒性……而且……我有师母给我的素心丹……想着,试试,说不定就解开了……”“原来如此。”我闭言,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人已经整过了,再继续揪着倒显得我无礼了。“那个……我想问一下……”尹风稍显局促地坐下,有点难以启齿的模样。难道真被我整怕了?昨日还是那样张扬,今日就这么……畏缩了?我独自想着,又听他说到,“我有一块很重要的玉牌不见了……不知道……你见过没有?”玉牌,清儿昨日搜到的那块?我低头摸摸清儿,示意清儿去拿,小家伙倒是像明白事理,一溜小跑,回它的“藏宝阁”取东西去了。

只剩我和尹风两个人尴尬地面对面坐着,“咳,那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尹风不自然地打开话题,我看看他,想着这人虽然讨厌,但接下来估计好一段日子要与他同行了,总不能“喂、喂。”地称呼彼此吧。“竹离。”我低头拨弄竹筷,考虑要不干脆起身,再去好好瞧瞧与谷中机关相联系的各处是否还完好,总不能在我离谷的日子出些什么岔子。“那我以后叫你阿离吧!接下来一路同行,还得互相照应呢!嘻嘻!”眼前这人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看着他的笑,忽然让人觉得,这人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就在此刻,清儿叼着玉牌跑出来,蹦到我怀里,忽闪着大眼盯着我,献宝似的表情不由引起我一笑,但随即板正脸,拍拍它的头,不看它。“喏,是这个吧,刚刚在井边拾到的,既然重要,怎么不仔细收着?”我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想着,还你了,也不算我私藏了。却见他郑重地接过,重重摸着玉牌上的纹路,半晌,道,“谢谢你。”我不禁怔愣,原来这个看似跳脱的少年还能这么严肃。

但很快,这个印象又从我脑海中深深抹去了,因为,吃起面来的尹风……还真不是一般像个小孩子……对面这个正在“呼噜,呼噜”吸面的少年,让我不由对今天即将展开的旅程,感到几分好奇和莫名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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