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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在回去的路上,张芊茹特意将车窗摇了下来。初秋的风持续吹佛着她的长发,撩拨得她的思绪愈发纷乱。城市的夜色灯火阑珊,有点迷离有点忧伤。打开收音机,声音低沉的男主播正在主持一个情感节目,那种低沉得如同沙漏的声音,在温柔如水的夜色里,让人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已经快九点了,但是张芊茹却不想回家。她下意识地一打方向盘,将车开上了二环高架桥。二环高架是这座城市的新生事物,它的出现,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角度,重新审视自己生活的这座城市。每当内心困顿、无从释怀的时候,张芊茹就将车开上二环高架,在这个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环形建筑上,她可以暂时脱离现实生活,获得精神上的休憩。

白色的Q5在城市半空中孤独绕行着,耳边是男主播低沉得有些神经质的声音,他在讲述着一个爱情不将就的故事。张芊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很是性感,犹如情人用浊重的呼吸在你耳边哈着气。张芊茹想起来了,这个男主播叫冯乔,是CD本地颇有知名度的电台主播。在她大学时代,冯乔的夜间节目就曾是女生寝室每晚必听的催眠曲,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男人依然还坐在电波的那一端。

在时下热播的电视剧里《何以笙箫默》里,有一句台词:如果你曾经遇到过那么一个人,那么其他人都会变成将就,而我,不愿意将就。爱情不将就,才愿意痴守七年,然后重新开始。赌输了时间,却赢了未来与你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那么分离就不是考验,而是恩赐……

冯乔近乎絮叨的读着这篇文章,翻来覆去,张芊茹只记得了“不将就”三个字。作为职场打拼的中年女性,张芊茹甚至连《何以笙箫默》这个书名都没有听过,但是此刻,这个爱情不将就的故事却让她格外心动。

你是没有这样的爱。

夏晓晨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张芊茹有些懊恼夏晓晨这种看透世事、洞悉一切的聪明。

不知何时,电波里那个有着浓厚文青味道的故事结束了,冯乔的声音懒懒的,似乎刚才的播送已经耗费了所有的激情。他说,原本为大家准备了电视剧《何以笙箫默》的主题歌,但是此情此景他却想起了另外一首歌曲,一首也许大多数人都不热衷,但却是他此刻内心真正回荡的音乐。

华丽的序曲响起来,只一秒,张芊茹就知道,这是《今夜无人入眠》。高亢的咏叹调在耳际穿行,张芊茹下意识地伸出手调高音量,整个车厢都回荡着帕瓦罗蒂金丝绒般的歌声。

时光忽然回来了,18年前锦城艺术宫灯火辉煌的舞台,那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引亢高歌,唱的正是这首《今夜无人入眠》。张芊茹穿着丁字皮鞋坐在第一排,痴迷地凝视着舞台上光芒四射的男人。国字脸、挺直的鼻梁、深情的眼睛。她想,今生不嫁给这个男人,她会死的。

但是她终究没有嫁给他。她也没有死。在这个男人移民美国的第二年,她嫁给了从美国归来的罗卷宜。这是皆大欢喜的结局,穿上婚纱的那一天,她对镜子中的自己说,不许哭,你还有事业。

情感有很多种,天崩地裂是一种、细水长流是另一种。她和罗卷宜十五年的耳鬓厮磨,情感已经深厚得近乎血肉相连。不就是没有轰轰烈烈爱过吗,那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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