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要进宫接触这个世界最有权力的一批人,两人都有些睡不着,梵荏翻来覆去,最后轻轻道:“笑笑,你睡了吗?”
云笑一直保持着躺棺材的姿势闭着眼睛,但是:“还没。”
感到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心情起伏得睡不着的梵荏有些安慰,侧过身子面对云笑:“笑笑,明天你有没有把握啊?皇宫里可是设有太医院,里头专门有御医为皇室看诊,此时已经需要到宫外来寻找大夫,说明太后病得很重,你……你到底行不行啊?几天前你可是连脉都不会把呢。诶?说到这个,你是不是骗我啊,昨日你分明就会啊。”
云笑睁开眼睛淡淡回答道:“这几天学的,我在看医书的时候你不是在一边都看到了吗?”
黑夜中的梵荏瞪大眼睛:“你说的是真的?”
“恩。”云笑感觉这辈子的记忆力以及对医学的领悟力好过上辈子,不过一想到自己对琴棋书画的领悟力,顿时觉得老天还是挺公平的,将自己其他各种技能的门全部关上,还好记得在医术这个窗口上没落锁。
梵荏有点不确定问道:“辩证?”
“恩。”
“解毒?”
“恩。”
“制药?”
“恩。”
沉默了一会,梵荏道:“那该说你厉害还是不厉害呢,你明天到底有没有把握啊?我们两个人的性命可都指望你呢。”
云笑这下睁开眼睛看向梵荏:“这下知道怕了?反悔还来得及,正好月黑风高,我们直接闯出去。”
“谁要反悔了,反正我相信你一定医术超群,你可千万别辜负我啊。”
云笑再次转回头:“其实我没有把握,没有哪一个医生能有把握救活每一个人的,但是我会尽力,睡吧。”
梵荏也知道世事无绝对,忽然有点小后悔,要不是自己执意要进宫,也不需要这么冒险,根本就是拿性命来儿戏:“笑笑,要不我们还是走吧,就为了我的这么点好奇心搭上我们两个人的命那不是太亏了。”
“不全是。”云笑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的。
梵荏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云笑再一次说道:“并不全是因为你想进宫看看,我也有我的目的。”
“什么目的?”
一时没有人回答,梵荏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云笑:“睡着了?”
“我也不知道,若是你改变主意了,我先送你出去。”云笑还是没有说。
梵荏倒是没有再追问:“不,我还是跟你一起进宫。”
第二日早早,六人便被领着上了一辆马车,车轮子轱辘轱辘转着,两位老中医和随身的药童均是面无血色,一看就是紧张得不行,唯有云笑和梵荏如平常一般静坐于车中。
直行驶到皇宫门外时,云笑才知道自己这是上了谁家的车,只听前头隐隐约约能够传来声音:“卑职拜见敦王爷,卑职职责所在,望王爷见谅。”
没有听见敦王爷的回应,但想来是应许了,须臾云笑这辆马车便被拉开车帘,来人在车上探视了一番,视线从六人身上一一扫过,无特殊发现才放下车帘,禀了前头。
被放行之后,马车继续缓缓的前进,进入皇宫后又前进了许久才停下,却是一名小太监接待:“几位随我来。”
云笑下车才发现只剩下自己这辆马车,那位敦亲王的马车已经不知何时走了其他道。小太监领着路时给了解释:“此时王爷正在上早朝,王爷吩咐了,几位随我到另外一处歇息,待早朝结束后,需要各位觐见之时,王爷会派人来传唤,请各位安心等待,切莫乱走。”
这一等就是一个半时辰,难怪得起这么早,不然早朝结束那些朝臣也不用上班可以直接准备吃午饭了。
另外四人是战战兢兢,坐在椅子上动都不敢动一下,一个劲的哆嗦,看的云笑和梵荏也够呛,别还没见到正主就把自己给吓死了。
“笑笑,怎么等这么久啊,我都要憋不住了。”要不是在皇宫之中梵荏有些顾忌,不然哪里可能坐得住。
云笑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淡定,但是还能镇得住,喝了口茶道:“憋不住就别忍,方才人家也交代了,茅房就在不远的地方。”
梵荏气急:“哎呀,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们现在除了茅房哪里也去不了,你除了这个不用憋,其他的还是乖乖的憋着吧。”点心还是很好吃的,茶也很香,比阮籍那里的更胜一筹,不愧是皇宫。
梵荏一听就歇菜,看云笑吃得淡定,自己也只好吃起来,早上到现在都没有进食呢,那个敦王爷想让马儿跑,好歹也得给点草啊。
接下来又等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人来传唤,只是在六人走后,前来收拾的小宫女忍不住交流了一下吃了四盘点心两壶茶的姑娘以及滴水未进点心一块没动的老少二人组。
小太监领了一路后交接给另外一位总管太监,这位的派头大了一些,言语间愈加严厉:“随咱家来,切记别东张西望,冲撞了贵人,谁也担待不起,自己嫌命长可别连累了人,走吧。”一句话说得老少二人组腿脚抖得更厉害了。
慈宁宫内,皇帝坐在床前和缓着语气道:“母后,这一切都是儿子的错,您万万不能用自己的身子来惩罚儿子,要打要骂,儿子都受着,只求您能快点好起来。”
太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没说话。
“母后,小四找了几个民间大夫,说是有些本事,儿子让他们来给您瞧瞧?”现在一边伺候的人都退出门外,皇帝就是拉下点脸面好声好气也不怕损了皇帝的龙威,何况萧靖毅是个孝顺的,“母后,您这样。儿子心里实在愧疚。”
一朝天子如此低声下气,太后心里也不好受,憋了这十几日,总算是有些接受,埋怨起来:“靖儿,你从小就懂事,可是,可是这次你实在是糊涂啊,稍有不慎,那便是万劫不复,你可有想过后果?”
见太后终于开口,皇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但是说起这件事,萧靖毅确实理亏:“母后教训得是,全是儿子一个人的错,与铃儿无关,是朕害了她。”
“你还护着她,她不守妇道已是死罪,更何况她的身份,整个家族都得为她陪葬,这样的女子,你怎么就这么鬼迷心窍呢?”太后简直恨铁不成钢,事到如今皇帝还是执迷不悟。
“母后……”皇帝唤了一声没有再辩解,毕竟站在太后的角度她的观点没有错,可是站在皇帝的角度,要怎么解释何为情动,那种宁愿打破一切禁锢的冲动呢?
看皇帝如此欲言又止,太后也知道多说这些已无用处,深深叹了一口气:“过去的事哀家也不再追究,但是,那个孩子,不能留在这个世上,他,就是一个错误。”
“不行。”萧靖毅脸色一变,断然拒绝,更是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母后,那是儿子的骨肉,也是您的亲孙子啊。”
太后颤抖着指着皇帝:“你……你怎么,世人容不下他的,他的身世一旦被发现,你这个皇帝还做不做?啊?”
萧靖毅面带痛苦的神色低下头,没有其他的解释和哀求,只是低低的唤着:“母后……”
看着皇帝的样子,太后真是气得快要晕过去:“难道是我狠心得非要杀死自己的亲孙子才甘心吗?是哪个不孝子逼着我必须做这样的决定,你说啊?皇帝!”
面对太后的质问,萧靖毅无话可说,太后的决定萧靖毅理解,萧靖毅何尝不知道太后是为了大局才必须忍痛下这样的狠心,太后一直是最不愿染血的人,何况是自己的亲孙子:“儿子不孝。”可是萧靖毅不能这么做,那是铃儿用命保护的儿子,是自己的儿子,让自己怎么下得了手,让自己怎么在对不起铃儿之后又狠心得为了江山而再一次辜负她呢?
“很好。你,真是敏顽不灵。很好。”太后哆哆嗦嗦的指着皇帝,显然是气得狠了,最后的话语越来越不清楚,竟然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慈宁宫外,炎烈和敦王一同等候着。炎烈虽然在成年之后封了亲王,但是却没有官职在身,不需要像敦王那样上朝。今日早朝过后,敦王便在御书房见了皇帝,提了自己寻找几位民间大夫的事情,皇帝听闻,还赞赏了敦王一番仁孝,随后便过来慈宁宫探望太后,并让敦王将人带过来。
直到总管太监将人带来之后,随着太监见礼的声音:“见过两位王爷。”炎烈才看到太监身后几人之中云笑的身影,脑中一瞬的空白,云笑怎么会在宫里?
联系前后,炎烈在下一瞬想明白,必是自己的这位好皇兄使用了什么手段将云笑控制了起来,究竟是谁将云笑会医的消息走漏出去的。
云笑在太监的见礼中也终于看到了这大夫考核游戏的幕后人敦王爷,同时也看到了炎烈,虽然一开始有所猜测,但是验证了事实之后,云笑的心头有一种失望划过。
炎烈和夏老的先后离开,甲五甲六身上的令牌和白亦那日佩戴的很相似,敦王的身份以及太后病重的消息,云笑只是猜想或许进宫会碰上消失了几天的炎烈,当然云笑更希望不会。
这几日,云笑已经知道了燕国的国姓为萧,不可能是云,也从未听说哪位皇亲国戚中有位叫云轻的。云笑也觉得自己这样的猜想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可是却无论如何挥之不去。要嘛是自己对炎烈的身份猜测只是一种臆想,要嘛炎烈一开始就在欺骗自己,甚至调查自己拿自己弟弟云轻的名字来消除自己的戒心,一步步的接近。
皇宫这么大,进宫也不可能就一定能碰上炎烈,就算碰不上也没办法说明什么,可是云笑就是没办法阻止自己想进宫的想法,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进宫能证明什么,想证明什么。
却没想到,一抬头就见到了炎烈,现实赤裸裸的甩了自己一耳光,云笑心里冷笑,自己一个穷苦地方出来的村姑有什么价值需要一个王爷这样欺骗靠近?
云笑的视线没有在炎烈身上多做停留,如同陌生一般,一扫而过便淡漠的低下头。
那淡漠的一眼让炎烈心里一凉,直觉不好,真是最差的时机让云笑知道自己的身份,连解释都不适宜。
突闻里头传来皇帝的叫声:“来人,传太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