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身体直挺挺摔在碎石遍地的坑道,强烈的痛感将陈默从昏睡中扯回了现实,可是潮水一般袭来的疲惫让陈默瞬间软到在地,继续陷入昏睡。
蜷缩在角落里装死的老八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狗眼,再三确认没有危险后,才刷地一下站起来,呜呜地跑到陈默身旁,发现陈默还活着,欢快地叫了两声。
可是该怎么帮助老朋友呢?老八一时想不出有效地办法,只能蹲坐在地上,一只前爪刨着碎石块,另一只前爪敲着带着毡帽的大脑袋,慢慢思考。良久,像是想通了什么,老八围着陈默转了两圈,一个大舌头伸出狗嘴,舔了舔嘴唇,两只狗腿打着颤,差点站不稳,怎么看都像一个猥琐大叔即将对一个漂亮而毫无反抗能力的萝莉下手。
陈默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不然自己死定了!成千上万的兽人占据了陈默整个视野,杀伐之气如同一把把刀子在陈默的皮肤游动,陈默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稍有异动,就会被些刀子切割成一块一块。
危险的感觉在陈默心中慢慢放大,那肃杀之气令人战栗,陈默如同被冻结一般,一动不动。猛然间,一股磅礴浩荡的气息从陈默身后升腾而起,惶惶乎令人不由诚服膜拜。
那股气息瞬息而至,席卷兽人大军,兽人大军中咆哮声四起,阵型稍显凌乱,雄浑的战鼓声陡然响起,震颤云霄,兽人大军的阵型再次恢复秩序。甲光向日,兽人战士面目狰狞,鼓声忽然高亢,面本如严阵的兽人大军,如山崩一般向前突进,刀光斧影,气吞山河,决然无匹之势,令人颤栗。
陈默一人立于大军之前,早就被这迫人的气势吓得肝胆俱裂,他双腿不住战栗,他明白个人的力量在这如同河海般的杀戮机器中,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陈默竭力平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军队的铁蹄之下化作肉泥,陈默的表情陡然狰狞起来,他不要死,不要死!充血的双眼如同两只血红色的铜铃,陈默狂吸一口气,在死亡之前歇斯里地一声咆哮:“不!”
陈默猛然大喝,双眼陡然睁开,流着唾液的大舌头正往自己脸上袭来,陈默下意识移动,瞬间从老八的身下窜了出去,惊魂未定的陈默赶紧站起来,想起刚刚的经历,看了看周围的一切,长长松了一口气。
陈默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才的梦是在太过真实,陈默浑身湿透,像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休息半晌,陈默回过神来,指着老八大叫:“你刚才想干什么?做狗也要有道德!有你这样的狗吗?”
老八诧异地瞧了瞧爪下,除了碎石什么都没有,听见陈默的质问:老八悠然地拍了拍前爪,发出汪汪的抗议声。
“什么!”陈默斗大如牛,该死的老八居然说如果不是为了叫醒兄弟,他才不会去舔自己那张脏脸,还叫嚣他绝对是狗中的道义狗、模范狗。陈默懒得理老八,揉了揉依旧吃痛的脑袋,对刚才炼狱般的经历心有余悸,瞧了瞧四周,猛然间发现那块圆柱形晶体居然不见了踪影。
陈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检查了一下身体也没什么异样,只是十分疲惫,刚才奇异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晶石的诡变,真实无比的噩梦,不过随着晶体的消失,一切确实又如同做梦一样滑稽。
陈默望向老八,那家伙很神气地伸出了前爪,陈默恨得牙根直痒痒,却不能拿老八怎样,“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八想看傻子一样看着陈默,这种目光让陈默十分受伤,陈默咬咬牙道:“多少?”
老八摇了摇头上的毡帽,迅速地用爪子在地上开始画,一个肘子、两个猪蹄、三个鸡腿、四个肋骨……
看着丝毫没有停下来意思的老八,陈默头大如牛,“老八,做狗要有素质,素质懂吗?”
老八愣了愣,果断摇了摇头,继续画着想要的食物,它的目标是画到没地方画为止。
陈默无奈,自从小悠开始教老八学习,老八就越来越贼精。两年前自己用一个一丝肉都没有的筒骨就能将老八耍得团团转,再看看现在趴在地上,一丝不苟地画着圈圈的老八,陈默突然觉得老八他妈过的才是人的日子。
想通这一点,陈默恶狠狠地一脚踢开眼前的一块黑曜石,与其害怕什么神魔怪力,不如想想怎样获得更多的食物——充足而且美味的食物,改善生活才是当务之急,想到食物陈默不争气的肚子开始咕咕抗议。
现在时间不早,也不管发癫的老八,兀自去取油灯,这时候陈默终于发现不对劲了,油灯的是熄灭的,可是为什么自己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周围的一切?
陈默心头发毛,刚刚平复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又悬了起来,陈默啐了一口,自语道:“管他呢?能夜视是好事,可是吃饭才是正事!”说完陈默招呼一声老八就向着运矿车飞奔而去,连挖矿的工具都没收拾。直到上到了地面,瞧见矿场门口老张的地窝子还亮着灯,陈默才微微松了口气,这一切太奇怪了,也不知道小涛和李雷怎么样。矿洞口的监工老李头早就不知跑哪去了,也怪不得有人会偷运矿石了。
钟塔的时间显示刚过十二点,半夜的风声更加凄厉,可空中一点雪花也没有,放眼望去皑皑白雪堆砌在整个世界,整片矿区出奇的安静,只有微微冒着黑烟的锅炉房和矿区宿舍零星的灯火显示在人类的存在。
想到小悠,陈默赶紧给老八套上雪橇,“老八,饿了吧,饿了跑快点,听小莜说晚上有肉汤喝!”一听到肉汤,老八陡然从幻想中回过神来,昂着头嗷嗷直叫,拖着雪橇就向着寒墨镇飞奔而去。
陈默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放好雪橇,望着木楼上摇曳的灯火,陈默眉头皱了皱,手上的动作不觉中加快了些。
陈默和老八刚走到木门前,厚重的木门咯吱一声,露出了一道缝隙,冷风呼呼地从门缝灌进屋里,白雾在门前升腾,老八忽的一下窜了进去,陈默也侧身钻了进去。
“赶紧上楼!”陈默一边将门帘封死一边命令道。
“哥,我没事!”陈莜站在陈默身旁,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小棉袄,小脸有些苍白,却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两只如同黑宝石般的明亮瞳孔散发出奇异的光芒,让人一接触就感受到一种奇特的宁静。
老八摇着尾巴,跑到在陈莜身上蹭了蹭,陈莜轻轻拍了拍老八的头,“哥,小涛哥和雷哥来找过你,见你不在就走了,他们让你早点去李叔的酒馆,说是有事要商量。”
陈默沉着脸点了点头,见陈莜还在那站着,便推着陈莜上了楼,老八欢快地跟在后面。
陈默、陈莜两兄妹加上老八,住在一间老阁楼里,阁楼地方很小,只有四十来平米。阁楼的布置简单而整洁,阁楼中间安置铁炉子,两张床靠着铁炉子摆放,西面和北面的墙壁都摆放着几个大箱子,东面摆放着一个大书架,书架上放满了密密麻麻的书本,几本大部头尤为突出,南边也是一个大架子,上面摆了些碗碟之类的日常用具。
一进阁楼,老八就找到自己的地盘——一张铺在铁炉边上的毛毯,安逸地趴下来,陈默脱下身上结出冰碴的外套,跑到火炉前,一边跺脚,一边将双手贴在火炉表面。
“小莜,让你别等我,矿上事儿多,回来没准点。”陈默沉声道。
陈莜笑了笑,没有回答,取下铁驴子上的陶罐,小心揭开盖子,撒了些葱,肉香夹杂着葱香飘散出来,陈默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一旁的老八也伸出舌头,哈喇子流得老长。
两人一狗席地而坐,中间摆着陶罐,里面盛满了鲜美的肉汤,肉汤里漂浮着的大多数是土豆,肉块虽然少,可吃饭的人却很满足,一旁的篮子放着十来个馒头,在老八面前放着一个碟子,里面是它的肉汤。
陈莜吃饭很慢,汤喝得很少,却没有一丝浪费。陈默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他吃的很认真,在天冬,食物是十分珍贵的,对待食物,天冬人有他们偏执的态度。
晚饭过后,阁楼上的灯光很快消失。
躺在床上,陈默久久难以入睡,在矿洞里发生的事在陈默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重现,总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拽着陈默的心神。陈默偏头望向小莜,夜视的能力展露无遗,陈默的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小莜的呼吸很轻,对自己这个从小体弱多病的妹妹,陈默感到无奈,无奈的是,自己想尽办法也没能让小莜状况身体好转。然而,陈默更加庆幸,庆幸自己在这个寒冷的世界还有一个至亲,还有一个温暖的家。
陈默睡不着,索性起来,往炉子里添了些细碎的黑曜石,掖好小莜的被角,在书架前寻觅良久,终于抽出一本小薄册。簿册表面只记录下了一个起始日期,星历1129年8月11日,这是陈默父亲留下的一册日记。
陈默一页一页地迅速翻看,直到翻到星历1129年12月22日这一天,他才开始仔细阅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