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老城区吗？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三起了。”两个像是警长一类的人物站在尸体旁边交谈着，周围聚着4，5个身着警卫服的人正四处采集信息。
“不是一个月前就已经下了规定，6点之后封路吗？怎么10点了还会有人在。”另一个警长皱着眉，不满写在脸上。
“问过负责贴封条的大爷，说是按时贴了。去路口调查的人说应该是被风吹掉在地上，后来路人又来回踩，结果那孩子没注意到。”
“这案子一直头绪，这孩子误打误撞成为了目击者，到是一个巨大的收获。吴警官，劳烦你在这里继续监督，我再过去审讯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吴警官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王警官。”
此时，端木岚坐在警察们搭起的一个简陋的帐篷里，脸上布满灰尘，身上披着一床白色的毯子。他瞪着血红的双眼，嘴唇发白，身体微微颤抖着，显然是一宿没睡。端木岚的老师坐在一旁，轻声的安抚着他。
王警官慢慢走进来，看了看端木岚，转头低声的问老师：“怎么样？稳定下来了吗？”
老师点点头：“已经没有说胡话，不过还是不肯吃东西。”
警官摆摆手，示意老师和其他人出去。然后坐到端木岚面前，柔和的道：“孩子，不用害怕，现在已经没事了。现在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但如果你不想回答，也不用勉强。”
说到这，王警官观察了一下端木岚的表情，发现他没有什么异样，才有接着说：“那个，首先，我听前面街口的小卖店老板说，你今天早上跑到他们店说你看到了怪物，这是怎么回事。”
端木岚两眼无神的看着外边，并没回答警官的话，却问：“我哥哥在哪？”
王警官眉头一皱，随即摆摆手道：“好，那我换个问题。据你之前的描述，你是昨天晚上进入老城区的，而且犯人应该看到你了，我想问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又为什么早上才出来？”
“你们找到我哥哥了吗？”端木岚依旧没理会警官的话，自顾自的问着。
“罢了，我换个简单点的……”还没等警官说完，端木岚却一下跪在地上，挣扎着爬过去抱着王警官的小腿，哭泣着道：“求求你，警官。告诉我，我哥哥在哪？让我见见他，就算他死了也没关系，让我看看他的尸体也行，没关系，我受得了。”
王警官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才下定决心，慢慢的道：“孩子，我知道昨天的事对你精神打击很大，所以现在可能有些精神混乱，也无法轻易听进去别人的话。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你从来就没有哥哥，或者说你哥哥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你说什么？”端木岚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低声道。
“我们派人去了你所说的工厂，并没有发现尸体或其他的人能残留下的东西，甚至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后来我们调查了你的身世，发现没有任何资料显示你有一个叫端木零的亲生哥哥。”王警官无比认真的看着他。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如果没有他，我怎么可能还坐在这里，你一定是在胡说。对了，老师呢，陈老师去哪了？他以前也教过我哥哥，我哥哥那么优秀，他一定还记得。对了，哥哥说昨天老师还跟他打过电话，你把陈老师找来，问他，他一定知道的。”端木岚急切的催促着。
王警官想了想，随后还是决定顺着他的意思，把老师找了过来。陈老师刚踏进帐篷，端木岚一下就扑过去，大声问道：“老师，您肯定记得吧。端木零，他可是教出的唯一一个状元啊！您不可能忘的吧。”
陈老师一懵，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看王警官，见王警官对他点了点头，这才把端木岚扶起来，拍了拍他的头：“端木，可能昨晚对你的刺激太大，你脑子现在很混乱。这样吧，我把所了解的你的情况慢慢讲给你听，你看能不能对上号。”
端木岚一惊，急的一下站起来：“老师，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根本没回答我的问题啊！难道你也不记得了吗？不可能啊，你们昨天还通过电话不是吗？”
“你先不要着急，先坐下，慢慢说。”
“我怎么可能不着急？我现在连哥哥的死活都不知道，你们还一直编些谎话，说什么我哥哥不存在，当我是五岁小孩吗？”端木岚怒火涌上心头，对着老师大吼道。
陈老师眉头一皱，呵斥道：“端木，你给我冷静点！坐下！”
虽然端木岚是个天才，但也是个学生。陈老师教书多年，当老师的威严还是能镇住他。端木岚平复了一下情绪，不甘的坐回位子上。
王警官走过来，拍了拍陈老师：“接下来交给我吧。”。陈老师坐到一旁，嘱咐一句：“端木，不许再胡闹了，你不配合警察干着急有什么用？”
王警官微笑道：“端木同学，你现在一定要保持理智，这样，我把我从你身边的人收集到的信息总结了一下，然后你来对号入座。你哥哥的事我们最后再说，先说你自己，可以吗？”
端木岚点点头。王警官接着道：“你从小便没有父母，至今他们依旧下落不明。12岁以前你生活在老城区父母留下的房子里，初中以后搬到西南开发区，对吗？”
端木岚仔细的听完后，“嗯”了一声。
“这是我搜集到的你从小到大，教过你的所有老师的名单，你确认一下。”
端木岚接过来看了看，虽然有些老师的名字已经忘记，不过记得的那些完全吻合。
“到这里都没问题，那么现在来说你哥哥的事。我讲一下我所了解的情况，你从小父母就离开了你，只给你留下了房子和一些钱。五岁之前你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之后他们把你送回你自己的家，用你父母留下的钱装修，并派志愿者每天去为你做饭，接送你上学。中考之后，由于过于惊人的天赋，得到利海私立贵族高中的校长的赏识，接受校长捐赠的50平米房屋一套，并答应入学。从那以后，便离开老城区，直到现在。而在这段资料中，并没有任何有关你哥哥的记录。”
端木岚低着头，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没说。王警官见状，又接着道：“你仔细想一下，是不是昨天还有其他人在场，给过你帮助，你由于感激，误把他当成了你哥哥。或者，你的哪个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你把他敬称为哥哥。”
端木岚依旧低着头，不说一句话。王警官叹了口气：“我知道短时间内要你接受很困难，但我希望你振作。现在全国各地都在发生类似的连续杀人案，应该是一个强大的犯罪团伙所为，基本上每天都有人惨遭毒手，现场却找不到一点线索。你是这么久以来唯一幸存的目击者，可以说你就是我们的一线希望。你一定要保持理智，配合警方调查，不然只会让越来越多的人陷入危险之中。”
端木岚突然“哼哼哼”的笑起来，冷冷的看着王警官道：“你知道为什么杀人案这么多吗？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废物警察，那些犯人才能为所欲为。”
“你说什么？”王警官语气变冷。
“我说的有错吗？明明口中说着我是唯一的希望，却把我说的话当做放屁。既然你都认定我是个神经病，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有这功夫不如多去找线索。你还天真的以为你们的对手是个人吗？那你慢慢找吧，等到中国人都死光了你也永远找不到。”端木岚嘲讽的道。
一旁的陈老师忍不住大吼：“端木岚！你不要太过分了，不是因为情况特殊，这里根本轮不到你说话！你那是什么态度？”
端木岚转过头，怒视着老师：“是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敬你是老师，给你点面子，别搞得我好像欠你什么似的。真有意思，什么孤儿院，志愿者，要是这些废物能把我养大才真是见鬼了。至于你们说的校长，那个糟老头子，除了听他在朝会上听他废话，我连面都没见过。我的一切都是我哥给的，跟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这个世界不欠我，我也不欠这个世界。你说房子是你们捐的，那我不住了。学校我也不去了，反正那种死板的考试对我的人生没有半点帮助。”
两人都被说懵了，不知道怎么接话。
“觉得我疯了是吗？错了，疯的是你们，这个世界都疯了。不过没关系，至少我没疯，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一定要找到他。”说完，他撞开王警官，跑了出去。
“等一下，端木……”陈老师想追出去，王警官却一把拦住他，摇摇头道：“算了，这种事很多大人都承受不了，更别说只是个孩子。观察一周，还不能恢复就送到精神病院吧。”
老师满含歉意的道：“真是对不起，刚才冒犯您了。”
王警官无奈的笑了笑：“没事，当这么多年警察，这种事见多了。只可惜好不容易抓住的风筝又断线了。”
端木岚坐在以前的房子的一个角落，身上还裹着那床薄薄的床单。这个老旧的房子已经三年没来了，地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墙上也布满着蜘蛛网。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才勉强为死寂的房间增添了一点生气。
端木岚将头埋在双膝之间，轻轻的哭泣着。脑海中不停浮现着那个熟悉又亲切的身影，回想着那些永远逝去的幸福时光。端木岚现在甚至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疯了，为什么记忆中那个人如此耀眼，却没有一个人记得他的光芒。可如果真的是自己疯了，又为什么会记得如此真切，那个温柔亲切，却又遥不可及的笑容。
他抬起头，此时风正吹动窗帘轻轻晃动，映在桌上的阳光被切碎如同金色的星河。端木岚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轻声道：“如果我疯了，就让我疯下去吧。要让我忘记你，我做不到啊。”
这时，房间外老旧的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吸引了端木岚的注意。听声音应该是脚步声，可是这老房子怎么会有人来？端木岚正疑惑，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用惊艳的红褐色眼睛静静地看着端木岚，英俊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可以谈谈吗？端木同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