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茜凯旋而归,在军士的欢呼声中,回到羽凌风身边,她脸上带着笑意,轻柔的,仿佛一潭清水,丝丝缕缕,侵入大将军心头。
这位傲视众生,戎马多年的男人,在微笑中融化,眼里难掩欣喜,抓过杨茜的手,紧紧撰在手心,温暖有力的大手,覆盖在冰冷细腻的小手上,如触电般,分明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胜了,”杨茜动动嘴唇,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她低下头,仍由羽凌风牵着。
羽凌风不语,他静静矗立,似一尊雕像。
两人被狂欢的将士们冲散,彼此找不到对方,在人群中,杨茜终于露出会心的笑,胜了,胜的不仅是这场战争,还有他的心。
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值了。
她被将士簇拥着,来到酒桌前,桌上放着小菜和酒壶,酒入杯中,第一次闻见淳淳的香气,她欣然接受,一仰头,饮尽。
军士赞道:“好酒量,再来一杯。”
她接过,真开心,但喝无妨,又一饮而尽,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下,自斟一杯。
羽凌风终于找到她的身影,挤过人群,仓皇的来到她身边,夺过正欲送至唇边的酒杯。
她不语,怔怔的望着眼前人。
羽凌风端着酒杯,默默走上台,朗声道:“今日,我等打败蛮夷,是众位将士的功劳,我羽凌风感激不尽,先干为敬。”
语毕,饮尽杯中酒,唇间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味道,已醉。
边境患难已除,大摆筵席三日,羽凌风取出珍藏多年的老酒,一口一口,一碗一碗,不醉不休。
杨茜在羽凌风身边,陪他喝,君有心,妾有情,一杯尽,复斟一杯,他俊脸通红,少了锐利,多了几分可爱,侧依褟前,底下是狂欢的将士,他高高在上,几分落寞,几分寂寥,幸而有佳人作伴。
迷离了双眼,酒,顺着嘴角滴下,他伸手去擦,翻了酒杯,湿了衣襟,杨茜替他擦去。
他突然捉住襟前小手。
死死抓住。
杨茜皱眉,尝试抽出,可对方力大,她动弹不得。
那双大手,犹如铁箍,炽热,滚烫,杨茜吃痛,挣扎更甚,“将军,”她轻声呼唤。
羽凌风恍若未闻,喃喃:“茜儿,以前都是为夫的错,未能善待你,希望你能原谅,”说话间,黯然泪下,泣不成声。
杨茜明了对方心意,她不语,只是挣扎,这些天,所经历的一切,历历在目,她并不恨,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认了命。
“将军,您醉了。”
羽凌风挣扎着将烈酒倒入口中,急了,咳嗽起来,混着眼泪,湿咸苦涩。
“茜儿,明日我们就能班师回朝,我会好好向你赔罪。”
这一刻,他才真正将心底里柔软的一部分,展现在杨茜面前,尽管高大威猛,尽管孔武有力,尽管学富五车,可此时的他,才有血有肉。
沉默寡言的他,突然有说不完的话,一直说,一直说。
杨茜是忠实的听众,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羽凌风身边,听他说小时候,长大后,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娶妻,第一次杀人……
往事如烟,随风而散,千万经历,成就了他。
杨茜知道,他醉了,只有醉的一塌糊涂的他,才这般可爱,令人怜惜,轻抚对方鬓角,脸颊,嘴唇,下巴,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如此俊美,如此刚毅,若是在二十一世纪,回头率定然在百分之百吧。
杨茜自嘲一笑,不知酒醒后的他,又会是怎一副态度。
酒过,器具散落一地,众人沉沉睡去,桌上一片狼藉,沉寂,死一般沉寂,只闻洒落的酒水滴滴答答敲打地面。
羽凌风仰面躺着,杨茜伏在他胸口上,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美梦美景,沉迷其中。
翌日,启程,归乡。
“若有缘,定会相见,”张云峰目光热切,他要回北城,不与杨茜等人同路。
羽凌风领着玉简,觐见皇上。
杨茜则随小翠回到家中。
“呵,那个小贱人终于回来了,”张玉茹捻起一片桂花糕,放入口中,细腻的糕点入口即化,甘甜美味,回味无穷。
“夫人,那我们……”婢女迟疑片刻,俯下身。
“坐观其变,”张玉茹冷笑,继续吃着桂花糕,心中有了主意,这次,定要让杨茜吃不了兜着走。
温暖的小阁楼,风起,抚动纱帐帷幔,铜炉上香烟缭缭,沁人心脾,不时拨弄香片,香气愈发浓厚。
杨茜半倚在桌上,手指拨弄香片,眼睛却看向窗外,出神。
小翠轻声唤道:“小姐,何事这般烦恼?”
杨茜恍然回神,笑了笑,摇头,她拾起《诗经》,视线却越过书简,不知投向何处。
“自从小姐回来,便是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小翠看在眼里,心里好难受。”
杨茜一笑,道:“真的没什么,你自去做事吧。”
小翠还欲再说,但见小姐心不在焉,自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得离开,打理屋子。
许是很久未住人,平日里也无人打理,屋里落满灰尘。
正清扫间,忽闻门外响起刻薄刺耳的声音:“哟,好久不见妹妹,想煞姐姐也。”
小翠立刻变了脸色,慌慌张张打开门,迎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那双鄙夷的目光环顾一番,最终落在杨茜身上。
“哎哟,妹妹好神气,莫非出去一遭,涨了见识,连姐姐也不理会了?”
杨茜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缓缓站起来,带笑:“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一时走神,还望见谅。”
张玉茹冷哼一声,居高临下般瞪着杨茜,不客气,坐在本是杨茜坐的位置上,寒声道:“妹妹好威风,一声不吭的出去,可曾把家规放在眼里?”
杨茜微微委身,算是行了礼,笑道:“姐姐此言差矣,妹妹此去,相助大将军,本是功德一件,在姐姐嘴里,怎是妹妹不是了?”
张玉茹娇叱道:“好个伶牙俐齿,家法伺候!看你还敢不敢这般放肆。”
杨茜突然目光一凝,冷喝道:“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