麂子肉除开皮毛跟肚子里那一包东西,再烤熟以后,其实最多十来斤肉。
周二跟几条狗把两三斤麂子肉混着牛肉干吃得精光,剩下的肉被周志等分成若干,做了防水处理,所以现在拿出来的时候还保留着应有的色跟香。
一行三十好几人,在这山沟沟里困了整天,除了能接些雨水来喝外,根本没任何东西可以用来垫肚子。
当他们看到周志手里的肉时,无数双眼珠子几乎不会转了,周二把每一小块肉放到他们手中的时候,来不及说声谢谢,就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嘴里。
男人也就算了,连女人也是一个德行,看来是真的饿坏了。
“你自己不吃点吗?”霓菲儿小心地撕了两丝肉放进嘴里,感受着人间美味的同时,才注意到周志自己好像没有分到。
周志摇摇头,“你多吃些,等雨停了还需要用点力气,不然脱不了困。”
的确没有足够的食物了,就算有,周志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吃东西上,霓菲儿的吃相是他这辈子见过第二美的,当然,主要原因是他见女人吃东西的时候太少,其次第一美的是他妈。
这并不是所有男人在被女朋友问天下最美的女人是谁时,他们总会虚伪地说上一句,我妈第一,你第二。
周志的妈妈的确很美,至少在气质上赢过霓菲儿,这种魅力姑且先叫作知性吧。
霓菲见周志看得出了神,红着脸蛋儿问道:“是不是很丑?我已经好多天没化妆了!”
周志摇头的时候,听见身后大叫,“草泥玛的,这么点肉够谁吃?**就顾着献殷情,不顾我们死活,身上肯定还有多余的食物,你快拿出来,要不然弄死你!”
叫骂的就是导游,也是所谓的野外生存砖家,还是领过证的。
让周志喜欢的女人在大山里像个野人一样乱窜,还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这家伙现在说起话来居然底气十足,身为江湖儿女,周志佩服他。
重英雄的具体表现是,拉过来先揍一顿。
周志没用拳头,因为大嘴巴子抽着很带感,在场的都是一群科班出身的艺术人才,电影电视里的打打杀杀见得多,真正像周志这种抽得砖家没还手之力的还是第一次见。
善良的霓菲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周志,别打了!”
这是霓菲儿对周志的第一个要求,他不能不听,于是停了下来,玩味地看着这个从淘宝上买来砖家证的土贼,问道:“你是被门夹过的核桃吃多了,你能告诉我是谁这么有胆子让你在春末夏初让你进山的?”
砖家被抽得满嘴吐血,小眼神里带带着不屈不挠,大义凛然的样子,好像周志就是那个得志的二狗子,恨不得啐他一脸血痰。
周志捋了捋脏不拉叽的衣服,接了把雨水抹了把头发,让自己看起来还是帅帅的。
幸好雨势小了,面前山洪汇成的河流已经开始减缓,这让周志的心情变得不错,冲周二叫道:“再打五分钟!”
周志答应霓菲儿不动手了,可没说不让周二动手,于是那位砖家被周二又狠狠地虐了一顿。
人的年纪大了,身子骨再硬朗也经不住长途拔涉跟雨水山洪的折磨。
导演年轻的时候是个事业单位搞传、销的,应该是搞宣传的,为单位拍了许多正面有意义的宣传大片,场面宏大,荡气回肠,于是放了屁,肠子里就没气回转了。
他正是看出了这工作是个没前途的行当,于是去了电影学院旁听,两年后以四十六岁高龄转为正式生,时隔二十年,他的作品基本可以拿到柏林,奥丝卡上评奖了。
这次的决定是他做的,因为他的敬业与执着,周志原谅了他,在他的嘴里滴了两滴稀释了无数次的仙泉后,烧退了,也不说胡话了。
看着眼前的救命恩人,导演很惭愧,也很不好意思。
大家的眼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是从这个黄土埋了半截的老人身上看到了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砖家被抽得昏死了过去,来来尿了他一脸,又让他醒了过来,他疯了般抱着一颗大树看着周家这两个疯子跟几条疯狗直说“对不起!”
周志就是要让他感觉一下什么叫肉体跟精神的双重折磨,但是这远远不够,他并没见到人性最丑恶的一面,因为大家还没饿到需要人吃人的时候。
导演喝了两口周二接来的清水,长长地嘘了口气,才对救命恩人周志说道:“不认老都不行啊,如果不是你们兄弟及时赶到,我这条老命就算交待了!”
唤来了霓菲儿,身为这部戏的女主,她必须跟随剧组,所以导演对她的歉意最多。
不管是男主,还是女主,都在对导演说着没关系。
周志笑道:“张导,据我估计你的身体应该没有大碍了,不如起来走走看。”
退了烧的人还是比较虚弱,所以大家对周志这个提议有所质疑。
命都是周志救的,导演自然不会怀疑什么,起来活动两下,居然比进山之前的身体状况还要好一些。
他知道周志不是医生,也不是魔术师,也不打处追问周志给他喝的是什么,只是由衷地说了声谢谢。
“张导,先别急着说谢谢,到了目的地再说谢谢也不迟!”
目的地?
是哪儿?迷失在森林城的剧组,他们的心也一同迷失,不知道自己要寻找的是什么!
不过没关系,周志帮他们记得呢。
周志指着面前的峭壁说道:“我们要做的是先从这里爬上去,然后穿过前面的林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地方的景色也许就是张导你梦寐以求的地方!”
导演的眼珠子光芒四射,“小伙子,你知道我想找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吗?”
周志哪儿能不知道,这世上不知多少人都有个寻仙梦,无非就是在人间看到天上的景色,无论用文字还是用影片把它们刻画得栩栩如生,这就叫做追求。
周志要带他们去的地方根本是语言不足以形容的地方。
看着周二把早先准备好的登山爪拿出来把剧组的成员跟设备都一个个拉了上去,霓菲儿这时才真的敢相信,周志真的是为了她才不顾一切赶到这里。
霓菲儿的鼻尖酸酸的,如何也无法平复自己略微激动的心情,不知道这个男人能不能让妈妈放下门第间的成见。
不自觉间,她已经把小手从温暖的大手中挣脱出来,并且陷入了无法自拔的纠结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