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袍人道:“若你将幻神剑学全了,我或许还会忌惮几分。幻神剑,嘿嘿嘿,可惜啊可惜。”金虚云脸色一变,这道“幻神剑”符虽然只是道高级符,但威力却无限接近于传说之中的神符,乃是白虎道宫的镇宫绝学。据说真正练成之后,便可画符为剑,剑随心动,杀敌于千里之外,无所可当,当真是神妙绝伦,威力无穷。白虎属金,主杀戮,这几千年来白虎道宫凭借此符不知道灭杀了多少高手,在外建立了赫赫的凶名。金虚云少年之时曾拜入白虎道宫门下,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学习“幻神剑”符的机会,只是限于资质,苦学十年也无法真正掌握,只得其形,而未得其神,威力比起真正的“幻神剑”来相差何止千里。
金虚云忍不住问道:“这位兄台当真不给白虎道宫面子?你今日聚集妖兽,害死褐石学院师生无数,已是彻底得罪了青龙道宫,若是再杀了我这个昔日的白虎道宫门生,难道阁下就真的不怕被两大道门联手追杀?”那碧袍人沉默一阵,忽地嘿嘿惨笑道:“白虎道宫,青龙道宫!嘿嘿,这两大道门这些年来也不知杀了我神教多少教众。你既然是白虎门生,那再好不过,我先杀了你,再慢慢和那帮老东西算账!”此话一出,金虚云和齐山都是脸色一变。齐山颤声问道:“什么?你竟是魔教中人?”碧袍人傲然道:“不错。”
就在此时金虚云心中一跳,突然感觉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就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攥住,全身动弹不得。在他的面前,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双红色的眼睛,没有丝毫情绪地盯着他。这是一双奇异的眼睛,任何见到这双眼睛的人都会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全身被冰水淋遍,但却又如此令人着迷,让人舍不得挪不开眼睛。齐山在旁看的分明,见到金虚云毫无防备之下被朱獳迷惑,也是心中一惊,断喝一声道:“小心,这是朱獳的眼睛!”但金虚云却充耳不闻,呆呆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朱獳,仿佛傻了一般。突然一颗巨大的头颅破开云雾,出现在了金虚云头顶上方。那怪鸟张开嘴,一口就咬住了金虚云的头,然后扬起脖子,如吃虫子一般将他整个人吞了下去。齐山一生之中不知经历过多少大战,却从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一幕,两位好友就这么眼睁睁惨死在他眼前,一时满心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一道温和醇厚的声音开口说道:“霍道友,好久不见啦。”又有人到了?齐山闻言心中立时便是一凉,听这语气来人多半是敌非友,而他人不知在何方,说话的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自己的耳中,这份功力更是非同小可,远非自己可及。就在此时一个老人缓步走到了他的身畔,转头对他笑道:“小友不必担心。贫道对你并无敌意”只见这老儿身穿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一头银发乱糟糟的,长长的胡须上还留有不少污秽,面容祥和,倒像是个街上随处可见的老乞儿。但齐山心中的震惊已非言语可以形容。这老儿是如何发现他的,又是何时走到他身边的,他竟一点也没察觉,显然这个毫不起眼的老儿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但随即又是心中一松,知道他说对自己没有敌意,那便一定没有敌意,否则以他如此修为,若要害自己,直接一巴掌将自己拍死便是,又何必如此装模作样?
雾中沉默一阵,接着传来一道冷冷地声音:“我还道是谁,原来是你这老贼。怎么,你还没死吗?”那老道微微一笑,道:“道兄还未死,老儿如何敢先死?”那碧袍人冷冷地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踪的?”老道笑道:“霍道友和周道友这两位魔教大名鼎鼎的人物来了箕州,道宫上下又不是瞎子,怎会不知?周道友呢?老朋友见面还是不要偷偷摸摸的了,还请出来一见吧。”齐山在一旁听了又是一惊,心想魔教原来来了两人,光是一人已是如此棘手,若暗中还藏着一人那还了得?碧袍人冷冷地道:“他死啦。”老道一惊,忙问道:“他怎会死的?是被人杀了吗?可是箕州并无如此人物啊。”碧袍人叹了口气,道:“他不是被人杀的,他是自己死的。”老道皱眉道:“自己死的?”碧袍人道:“他自己把自己杀死了。”
老道皱眉不语,一时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一旁齐山便道:“前辈明鉴,说不定这是魔教的诡计。魔教向来诡计多端,嘴上说那个姓周的死了,但其实却在暗中埋伏,想要伺机下手。前辈可不要着了这魔头的当了。”老道摇摇头,道:“这位霍思远霍道友,是魔教驱妖堂的堂主,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便是放在道宫之中,也是不可多得的高手。,如此高人,又岂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骗我?”齐山听到道宫两字,耸然一惊,肃容问道:“前辈难道是道宫中人?”天下门派虽多,但敢以道宫自居的,便只有四大道门。箕州是东方七州之一,归青龙道宫管辖,那这位老道自然便是青龙道宫的人了。果然老道抚须笑道:“不错,贫道乃是青龙道宫长老,谷纯阳。”
谷纯阳对那碧袍人霍思远道:“听说魔教最近得到了一件了不得的东西,交由驱妖炼尸两位堂主亲自护送,只是途经箕州的时候,遇到了状况,不得已在此停留了半月。那件东西霍道友不知可否交给老道?”霍思远道:“谷老贼想的倒好。这件东西乃是我教教主指定要的东西,岂能给你?”谷纯阳叹了口气,道:“看来只能动手了。”霍思远道:“不错,只能动手了。不知你的道行比起十年前怎么样?”谷纯阳笑道:“多年不曾动手,老道也想知道是否退步了。”转头对齐山道:“这位小友还请退开一点,且让老道和这位霍道友斗上一斗。你不必出手相助。”齐山知道他这么说是在保全自己脸面,心中感激之下忙退了开去。
谷纯阳抬眼看了看四周白茫茫的雾气,皱眉道:“这些雾气太也烦人。”说着从腰间取出一只模样不甚起眼的红葫芦,打开了塞子,笑道:“收。”周围的白雾突然仿佛被什么东西所吸引,拼了命一般往葫芦口涌去。不一会儿满山的雾气便被吸得干干净净,就连山顶的乌云也一并吸了进去,天空霎时变得清爽无比。
霍思远站在一颗树下,朱獳和酸与乖乖伏在他的脚下。他看了眼那只红皮葫芦,冷冷地道:“这件道器不错。”道器乃是道者中的大能者以道术炼制而成,每一件道器都拥有一种独特的神通,颇为难得,便是四大道门之中也不多见。谷纯阳拔出葫芦塞子,喝了一口酒,笑道:“是不错,老道向来喜欢用来盛酒喝。”他将目光投向伏在霍思远脚下的那两只妖兽上,笑道:“酸与,朱獳。这两只妖物便是我也只在道门的典籍上看到过,想不到人间界还有。”霍思远冷冷地道:“人间界厉害的妖物早被你们杀光啦。这两只小东西是我从妖界得来的。”谷纯阳点点头,道:“果然如此。”霍思远一指老道,对地下的酸与道:“小雀儿,去吃了这老贼。”酸与抬头盯住了谷纯阳,三只剩下的翅膀一挥,便似一支脱弦长箭般向谷纯阳疾飞而去。在它周围的空气受到挤压碰撞不住地发出可怕的啸声。
齐山在远处见状忙出声提醒道:“前辈小心,这畜生很是棘手。”谷纯阳只是微笑不语,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站在原地一步未动。眼看着那酸与距谷纯阳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突然晴天之中降下一道闪电,如金色长矛一般将酸与钉在了地上。酸与迅猛无伦的冲刺竟然就这么被硬生生地止住了。谷纯阳微笑着伸出手指,向地上的酸与只是一指,霎时间仿佛雷神暴动,无数金色长蛇疯狂舞动,这一大块地方瞬间被电光吞没。良久,雷光才开始消散,硝烟滚滚,只见地面上一片狼藉,那只酸与被炸的通体焦黑,散发出血肉被烧焦的难闻气味,一时也不知死了没有。
齐山在远处只看得目瞪口呆,心中竟冒出一丝寒气。但他所恐惧的却不是这道符的惊人威力,而是这位貌不惊人的老道在符术上的造诣。方才也不见他画符,随意用手一指便有漫天雷光降下,动作虽然简单,但他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说明老道已将这道符完全领悟通透,不需画符,心意一动便可随意发挥出这道符的所有威力。在此之前,齐山从未想过符术竟还能这样使用,谷纯阳只是这么随意一指,却直接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打开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