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金鹅生了第二个孩子。不巧的是,仍然是个女孩!
时至今日,连一向不爱动怒的公公罗朝兴都发话了:
“我说当初你是瞎了狗眼,讨得个不争气的婆娘!现在政策又紧,赶紧想个法子,拿出个主意!”
“生男生女是哪个算得倒哦!还赖在我头上了?我拿倒也很烫手啊!我还能有哪样(什么)办法?”
狗儿回无可奈何地回答之后,又在长吁短叹。
“我就说嘛,这个人是不可靠的。她可能是我们家的一颗灾星!”
母亲曾素梅提高了嗓音,故意要让金娥听见,
“算是我们倒霉了!狗儿,你们今后老来靠谁啊!你想过没有?呜呜……”
“妈,你们别说了嘛!只是我一个人的错?我就像一只口袋:你家狗儿装糠,我就得糠;他装米,我就得米。啷个(怎么)老是怪我?你们想咋个(怎样)明说(公开说),不要绕弯子了!”
房间里抱着娃儿的金鹅披头散发、灰头土脸,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她也觉得自己很不争气,但也感到无可奈何!
“你是扫帚星,败家子。讲你又会咋个些(怎么样)?自己拉泡尿照哈你那逼脸……人家哪家像你愣个(这么)没出息!老子白侍候你呛耗(这么)久,侍候你生了两个娃,现在咋个些(怎么样)了?不争气了吧?今后还有哪样(什么)脸去见人!”
曾素梅破口大骂,义愤填膺!
“你家****嘞些,老子咋个些(怎么样)了?老子在你家累死累活的,到头生个娃都不得安宁。今天,老子也不怕了!老子跟你们拼了!”
她很激动!由于声音过大,吓得娃儿哇哇大哭!
她把娃儿放在床上,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
“要撕破脸大家撕破!不怕丢人现眼就闹吧!今天,老娘陪你们玩!”
说着她指着他们,破口大骂,一脸的怒气!
她的确太伤心了!娃才生下两三天,她身体都还没恢复,一家人就这样对待她,骂得她狗血淋头!
“好了!别吵了!别吵了!再吵下去不是办法……得快点(赶紧)想个办法才行!”
“妈,哪样(什么)事都得慢慢来,不要急嘛!她也是不得(没有)办法的!你们认为她心里好受吗?要好好想个办法,你们尽是胡闹会解决哪样(什么)问题……”
狗儿说道。
“还能啷个揍(怎么办),只能送出去,赶紧跟她找个人家!”
母亲曾素梅显得很是焦急。
“不行!我不同意!再啷个(怎么)说也是我的亲生骨肉!才两三天的娃娃,你们抱也不来抱一下,看都不来看一眼,还要送人,人家养得活吗?你们还有良心吗?”
金鹅哭着痛斥道。
“你还好意思哭,还有这逼脸说话!你跟我家狗儿断后!听我们安排,稗(别)啰嗦!”
曾素梅怒斥道。
金鹅已无言以对,伤心地回了自己房间,泪水一直不停的往下流。
狗儿也于心不忍:
“妈,等满月再送去也不迟嘛!现在送去咋个(怎么)办哦,人家咋个(怎么)养得活?”
“我儿,这也是被逼的,越早越好,纸包不住火,以免夜长梦多!”
父亲罗朝兴说道。
在家庭巨大的压力之下,金鹅还能说什么呢?她只有忍气吞声,任人摆布的命了!
娃儿被送到狗儿姑妈罗朝凤家。罗朝凤的大儿媳蔡茹美不会生育,所以接过去扶养。
“你好!我们来登记一下你家娃儿。”
乡计生员梁明秀拿着本子问道。
“她……”
“她死了!”曾素梅赶紧打断金鹅的话。
“不会吧?刚出生不久啊!”
梁明秀很是不解。
“哪个晓得她命短哦,我们都很伤心啊!”
曾素梅说着假装“哭”了起来,抹了抹“眼泪”。
“老人家,如果真的死了,我们也要登记。”
梁明秀说道。
此时,金鹅如同万箭穿心!一想到自己的遭遇,一想到无辜的娃儿,她泪如泉涌!她咬牙切齿,痛恨王八蛋公婆,痛恨没有主见、软弱无能的狗儿!一个活生生的娃儿就这样给践踏了!
“好了好了,别问了,人家哭得这么伤心!登记好,我们走了。”
梁明秀在登记簿的备注栏注明了“死亡”二字,便走了。
那娃儿很争气,才几天的娃娃,送过去之后居然立马就会吃饭!
金鹅伤心了好久,哭了好几天,加上身体虚弱,现在茶饭不思,骨瘦如柴,披头散发,衣衫不整,面容憔悴,老了许多!
狗儿因为“命”不好,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指指戳戳。他感觉已经没脸见人,走到哪儿都把头埋得很低很低。
“我早就说嘛!她哪会有生儿子的命!之哈(现在)好了吧,不翘势(骄傲)了吧?”
李兰秀她们几个又议论开了!
“这还要看八字好不好,八字不带的话许你生,生十个一百个都是阿(那)逼样子!”
饶香妹也得意地说道。
“算啦算啦!人家够可怜的啦,不要再说长道短了,管好自己就行了!”
李井妹一边纳鞋底一边说道。
“古老人说过:‘人心比天高,命才有纸薄’,‘心有一丈,命才八尺’……”
“我说兰秀,就别再幸灾乐祸了,你以为人家好受吗?那是人家的事……闲事莫管,多吃两碗。不要再对人家说东道西的了!”
李井妹打断李兰秀的话,继续干着自己的活儿。
诗曰:
传宗接代续香瑰,
二女降生入冷门。
再患新愁心力猝,
心惊胆战似游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