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枫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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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欢
???????????一片枫叶一片情，
秋风一阵任凋零。
冬雪又把枝头压，
一缕相思化为尘！
—题记
打磨乡黑泥坡村有一个地方叫“跳花坡”。每年正月和七月，都要在这里举办异常隆重、热闹非凡的跳花节。
跳花坡旁边有一片茂密的枫林。一到秋天，枫叶漫山碧透、红似火焰、层林尽染，与其他树木相交映辉，形成了一幅幅红绿相间的美丽画卷。
跳花节是黑泥坡村苗族以及周边村寨少数民族固有的一个传统节日。节日期间，苗族男女老少都要穿上五颜六色的盛装前往参加。各处的跳花节都一个有固定的跳花坡。花坡场地的选择，以相对较为平整、宽廠的地方为宜。跳花的时间都为三天。
各地的跳花节形式不尽相同，但基本上大同小异，都是尽显少数民族的风采。
一年一度的黑泥坡村跳花节，由当地苗族群众推举主持人来主持。第一天栽花树，要由唢呐队或芦笙队吹锣打鼓护送至地点。
栽花树时，由该村的“寨老”主持简单的供奉仪式，意为全村全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家庭和睦、儿女双全、生活幸福等。供品为糖烟酒及很多水果。唢呐队、芦笙队以及男男女女则要围绕花树翩翩起舞。这种方式称为“上花”。其余人员作好准备，第二天清晨前往；第三天，跳花结束。“寨老”又再次供奉一次，由四个吹芦笙的青年人一边吹，一边跳，一边用肩膀推动花树，直到推倒为止。唢唢队在一旁演奏助威。其余男女则手挽着手儿，在边上载歌载舞。这种方式称为“下花”。跳花结束后，客人就近处村寨食宿，饮酒吹笙、唱歌弄弦等。
带回来的花树由寨老送至长期不育者家中，不育者见之大喜，宴请宾客。男女青年借此时机交友择偶。老人吹笙奏笛，以庆丰年。
该村跳花节内容有爬花杆比赛、射弩比赛、针线活儿比赛、唱山歌比赛等，还有武术表演、斗鸡、斗狗、斗牛表演等文娱节目。这些节目各有千秋、丰富多彩，令人目不暇接、赏心悦目、流连忘返。
此处还有一道亮丽的风景，就是在山脚下，总会有二三十处炊烟缭绕、飘香阵阵的场景。这是老人们在煮狗肉，供客人们前往就餐。他们在平整的草地上临时挖了一个坑，支上三块石头，把铁锅架在上面。坑内烧着柴禾。这种简陋的烹饪形式被称之为“汤锅”。就餐人员围着草地席地而坐，边喝边吃边聊，有时猜拳行令等，时不时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那场面暖意融融，其乐无穷！
这里的唢呐、芦笙、二胡是跳花节上必不可少的重要民间乐器之一。它们都分得有“公”和“母”。“公”的乐器声音低沉浑厚，音色圆润；“母”的乐器则声音尖锐高吭、悠扬婉转。
未婚小伙多是拿着二胡或笛子，在美丽漂亮的女孩子面前欢快地演奏，以寻求自己的心上人。一旦有姑娘看中，就相约到山上对歌，方能决定是否恋爱。
过去，由于没有引起上级部门的足够重视，跳花这一传统节日几乎濒临灭绝。如今，在国家、各级政府部门的大力支持下，跳花节终于得以全面复苏，已成为各族参与的盛大节日。每年跳花节日一到，周围的人们便蜂拥而至，那场面蔚为壮观、热闹非凡。
后来，黑泥坡村跳花节由每年的正月扩展到七月。通过一段时间的演变，跳花节已不再是严格意义上的跳花节日，其自由性、随意性较之以前有所增强，形式也多种多样，后来有人还把它称为“赶坡”。
黑泥坡村跳花节还有一道亮丽的风景，就是青年男女相约到山坡上碧草青青的地方或深幽而又凉爽的那片枫林里去对唱山歌、谈情说爱。
在那片火红的枫林里，男女青年一般先对歌，后谈情说爱。男方必须唱赢女方才有机会和女方谈心。若唱输了，女方就重新找其他男青年来对唱。男方唱输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因此，没有充分的准备和一定的功底是不敢上歌场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每年黑泥坡村跳花节上都要发生严重的由打架斗殴引发的流血事件，其他村寨的节日亦如此。个别打斗者常常非死即伤，这给欢乐的节日抹上了灰暗的色彩，罩上了疑重的阴影，下了不光彩的一页。
即便如此，跳花节每年仍然如期进行，因为已经约定俗成。
就在那个欢快的节日里，在那片火红的、茂密的枫林里，发生了许许多多悲欢离合的故事……
一、山歌传情
欢子的恋情发生在上初中的时候。
1986年，他刚上初中二年级，他的“女友”素花才读小学五年级。他跟她一般大小，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那时候，娃儿读书年龄偏大。更有甚者，有的十一二岁才开始上学。不上学的，都在家里跟着大人一起干农活。
一个阳春三月，刚刚度过了寒冬的小草已开始吐出嫩芽，茂盛的枫林叶儿长得正旺。梨树、桃树、杏树等树木挂满了春蕾，亟待绽放。从南方飞来的活泼可爱的小燕子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和欢乐地歌唱。
欢子所在的村子叫皂角村。当时有一户人家正在办结婚酒，俗称为“接老婆”酒。
那时的农村，几乎无人外出务工。因此，一到哪家办酒，那场面非常热闹。其中最大的特色就是吹锣打鼓、对唱山歌等，到处都可以听见前来朝贺的唢呐声、锣鼓声以及响彻云霄的优美的歌声。
对歌形式比较灵活，有两男找两女对唱的，也有一男一女单独对唱的。
山歌为七言一句，一首总共四句。一、二、四句韵脚须押平韵，第三句句末须是仄韵，且语句之间意义要连贯、表达要清楚。对歌要能紧扣对方主题，娓娓道来。山歌歌词都是“现炒现卖”，现编现唱，是根据当时对方唱歌的内容临场发挥的。
欢子和素花就是在这场对歌当中相识的。
吃完早饭过后，男女青年纷纷相约对歌。
欢子和一个名叫狗儿的伙伴进行了搭挡。
他们在人群里四下探寻。只见一个个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犹如春天里绽放的美丽的花儿。
突然，他们看到房屋的角落里，坐着两位貌若天仙的姑娘！狗儿和欢子迅速地靠近她们，并邀请道:
“两个小妹妹，可以和我们对一哈（一下）歌吗？”
“谢谢了！我们不会唱！”
个子稍瘦一点的那个姑娘谦虚地回答，然后羞涩地低下了头。
欢子定睛望去，看到另一个姑娘正低着头，双手不停地在鞋垫上绣着。
她微微一抬头，白净的脸庞透露出了一丝丝绯红。她的头发扎成了一根美丽的辫子，长长地披在身后。上身穿着蓝色衣服，胸前围着一块“龙凤呈祥”的围腰布。下身穿着一条天蓝色裤子，脚套一双美丽的绣花鞋。
顷刻间，欢子感觉心旌荡漾、心潮澎湃！他从未见过如此秀丽端庄的姑娘！另一位打扮跟她差不多，不同的是多了一双娇小玲珑的耳坠。每当她头部晃动时，那双美丽的耳坠就像被微风轻轻地吹拂一样，有节律地、轻柔地来回晃动。
“请问，你叫哪样（什么）名字？”
狗儿问了瘦点的那个。
“我叫金鹅……”
她说完之后脸红似火，羞涩地将那粉红的小脸朝向了一边。
“妹子，你呢？”
狗儿问小点的那个。
“我……我叫素花……”
她同样涨红了脸，那清秀的面庞红得像天边那一抹灿烂的云霞！
呆立一旁的欢子只顾傻笑着，一言不发！
狗儿望着她们，心儿也在逐步加速跳动，口水差点流了出来！
“我们对一哈（一下）歌，好吗？”
狗儿再次邀请道，并微笑着看着她们。
“我们不会唱，害羞哥哥们啊！”
素花笑着回答道。那甜美柔和的声音回荡在喧嚣的人群里，轻轻地撞击着欢子那颗幼小的心灵！
“背得（没有）事……大家难得相会，我们就唱几首了嘛！”
狗儿不肯放过这种机会，于是不停地邀请。而欢子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那……好吧！你们先唱，我们后头跟。”
她们站了起来，走到外边一棵大树下。
狗儿见邀请成功，兴奋无比！心中掠过了一阵阵热浪！
他俩耳语了一阵，便大声地唱了起来:
来到主家喊唱歌，
摇钱树下金银落。
逢着妹妹唱两首，
主家来年幸福多。
女：
来到主家喊开排，
金银财宝滚进来。
遇着哥哥唱两首，
不知唱来唱不来。
男：
好久没有来唱歌，
唱得不好莫笑多。
有幸和妹唱两首，
喜上心头暖心窝！
女：
好久没有来开排，
歌台脚下起青苔。
哥哥来把歌头起，
妹妹后头跟起来。
男：
哥们好久没开声，
害羞亲戚姊妹们。
承得你妹先唱起，
哥哥后头把妹跟。
女：
哥哥嘴巴好会说，
好似山中老阳雀。
唱得妹们心头乱，
逗得妹妹好欢乐。
男：
妹妹莫要把哥夸，
哥是林中小雀鸦。
羽毛未满出林走，
看见天鹅美如花。
女：
哥哥说话说得真，
句句打动妹的心。
今天有幸来相会，
不柱世上过一生。
男：
妹们话儿讲得和，
好似两颗开心药。
哥拿一颗来吞下，
夜晚哥们睡不着！
“哈哈！唱得好唱得好，接倒（继续）唱，接倒（继续）唱……”
此时，围观人员越来越多，人群中掌声不断，大家赞不绝口，并鼓励他们接着唱下去。
女：
哥们说话开心多，
说得妹妹暖心窝。
一人一首一头累，
两人两首两相合！
“好！好！之些（这些）妹妹唱得太好了！”
人群再次暴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男：
两人两首两相合，
三朋四友来会着。
五颜六色祝福酒，
七上八下九圆桌！
“唱得好唱得好！老实（非常）精彩！亲戚朋友们，拍巴掌（鼓掌）!”
场上掌声不断，喜气洋洋，暖意融融，其乐无穷！
她俩憋红了脸，显得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回复。她两人一直在窃窃私语，哥声便一度中断。
“妹们，唱呀！唱呀！快唱呀！我们正在听着呢！”
人群中有人大声地催促道，并鼓励了她们。
男：
唱歌莫等歌声落，
喝酒不要撒酒桌。
酒桌撤了有人摆，
歌声落了无人和！
人群中有人再次鼓掌欢呼。这时，她俩耳语了一番，也大声地唱了起来:
我歌没有你歌多，
随便啍来都成歌。
妹是小鸟才初长，
半天不敢飞出窝。
男：
我歌哪有妹歌行，
妹的山歌吓死人。
能够传到山中去，
能够响彻半天云！
“好，好，都是高手，不分上下！”
他们精彩的对唱连连获得了潮水般的掌声。
女：
妹歌没有你歌行，
唱得不好害羞人。
今天唱歌输给你，
明日跟哥去为人！
“哈哈！老实（非常）有意思！老实（非常）好听……啷个之样（怎么这样）会唱啊！”
如此精彩的对唱，征服了好多人。
男：
山歌自古心中成。
哪个唱歌论输赢，
要是妹妹来嫁我，
打起红伞就启程！
女：妹家坐在高坡脚，
盼望跟哥来会合。
山又高来路又远，
哪个把妹看得着。
男：妹家坐在高坡头，
不见情妹眼泪流。
要是妹子不嫌弃，
山高路远哥不愁！
女：哥们说话好中听，
如同山中雀鸟音。
今天把哥来遇上，
不枉妹妹费苦心！
男：
把哥夸得无处说，
说得我哥眼泪落。
哪时我们再相会，
知心话儿慢慢说。
……
他们大概对唱了两几个小时，不分胜负。他们互相仰慕对方甜美的声音，并从此结下了不解之缘。
主人家摆酒席时，他们都要想方设法坐在一起，一同聊天，一同就餐。唯有欢子话很少，每说一句都显得面红耳赤。那场面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简直美不胜收，令欢子终生难忘。
后来，他们约定赶场天去会面。
诗曰:
轻歌漫舞动山城，
情义朦胧心不平。
春色染成芳草地，
琼珊铸就相思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