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队细心的看到李小军的牛仔裤膝盖位置破了一个口子，关心地说道：“磕破了？来，我看看！”
李小军本不想让别人知道磕到了膝盖，因为他心里感到丢人，赶忙笑道：“没事儿！就磕了一下！”便一瘸一拐地向停车的方向走去。
到了车上，李小军看到张强和另一个同事各抓着犯罪嫌疑人的一只胳膊拖着向车里走来，李小军心想：“够生猛！这才像是刑警嘛！”
牛大队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各种瓶瓶罐罐，亲手把李小军的牛仔裤口子出撕开，观察了一下说道：“还好！没破皮，擦点红花油吧！”随后把红花油涂在手掌上用力搓了搓，在李小军的瘀伤处轻揉着。
这个举动让李小军感到有些温情，有些感动，但是感动的话他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开玩笑说道：“牛队还是个跌打师傅呢！”
张强笑道：“嗨！牛队给我们揉了很多年啊！车里这红花油啊，红药水什么的都是长期备着！牛队，这东西放哪啊？”
“老规矩！”牛队边揉边说道。
所谓老规矩，就是把犯罪嫌疑人横着蜷缩在面包车正副驾驶的后面，第二排座椅的前面，整个下山的路李小军和牛队的脚都踩在犯罪嫌疑人的身上，令李小军感到脚感十分怪异。
一场剧烈颠簸后，犯罪嫌疑人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满是恐惧，随后激烈地挣扎，把手伸向面包车的侧门把手，想要打开车门逃跑，李小军右脚迅速出击，将犯罪嫌疑人的手死死地踩到了门把手上，“咣！”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犯罪嫌疑人再次晕倒，这令李小军想到了警校时那场群殴的脸盆打击乐，不同的是，牛大队此时手里拿的是钢盔。
牛大队把钢盔扔到脚下笑道：“都到碗里的王八了，还想跑？这五万块钱够咱爷们吃多少王八啊？”
车内响起一片爽朗的欢声笑语，让李小军第一次感觉到有了身处刑警队的味道，牛大队带领下的六大队，气氛非常热烈，充满了男性的阳刚。
回到队里，已近天亮，犯罪嫌疑人被架到了审讯凳上，上了铐。同事们默契的有人去宿舍休息，有人留下准备连夜突审。
牛队看了看李小军说道：“你也睡去吧！”
李小军笑道：“睡不着！”
“好！反正这东西明后天也得交给别人，你还没审过人吧？给你练练手吧！牛大队摆了摆手又说道：“你们也都睡觉去吧！”
李小军把讯问笔录摊在桌子上，拿起笔问道：“姓名！年龄？”
犯罪嫌疑人瞪着李小军说道：“就是你把我按地上的？老子跑了一个月都没人逮着，你多大了？小崽子，我出来弄死你！”
牛大队笑道：“呵呵！你出不来了！”
李小军坚定的眼神瞪向犯罪嫌疑人，再次问道：“姓名！年龄！”
“不知道！”犯罪嫌疑人恶狠狠地说道！
李小军扭头看向牛大队，问道：“牛队！可以打他吗？”
“这还用问吗？你们老师怎么教的？”牛队说道。
李小军绕过桌子，对着犯罪嫌疑人的脑袋，两步垫步，一记侧踢正中脑门，一声惨叫之后是铁板撞击地面的声音，犯罪嫌疑人连人带凳子被踢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李小军扶起审讯凳，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牛队！我踢重了！”
牛队拍了下桌子兴奋地说道：“好腿法啊！”然后走出了办公室，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脸盆儿，把一脸盆儿的水泼在犯罪嫌疑人的脸上。
犯罪嫌疑人被冷水激起，慌不择路地躲着脑袋，多了几下后才看到面前的李小军，眼神里已经不再有凶恶。
李小军开口问道：“姓名！”
没等李小军说完，犯罪嫌疑人满嘴带血地抢着说道：“马磊，籍贯海岛市，年龄２８，民族汉，曾用名大种马，报告政府完毕！”
李小军笑道：“挺熟悉流程嘛！惯犯啊！”
“报告政府！以前打架进去过！”这个叫做马磊的犯罪嫌疑人的意志已经被李小军这一脚给彻底摧毁了，整个讯问过程十分顺利，问过案发的时间，地点等标准流程后，基本上是李小军问，马磊抢答。
李小军问道：“我们只了解些基本情况，其余的事儿等事发地那边具体了解！说说你为什么杀人！动机是什么？用的什么武器？”
马磊抢答道：“在长春火车站，路边儿有个女的问我打炮不？我就问多少钱，她说５０，８０两炮！我寻思着呆着也没意思，就打两炮呗，然后就跟着她走了，在一个平房里，我，我刚他妈脱裤子往上趴，就进来好几个大老爷们儿，拿着大稿把儿就往我身上削！”
李小军打断马磊的叙述，笑道：“你这像说书似的！演小品呢啊？慢点儿说！”
马磊哆哆嗦嗦地说道：“政府！我说话就这样，我没文化，我，我这么说行不？我服了，我配合！”
“行！说吧，别废话！”李小军飞快地记录着。
“大稿把儿像下雨一样啊！把我打的头都抬不起来，眼睛都快打瞎了，这时候我还怕那女的身上呢，我就想翻身把她弄到我身上来，好给我挡挡，没想到这时候她后脑也挨了一稿把，我，我裆部也挨了一稿把，疼的我都不行了！我，我下辈子都不行了！”马磊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放声大哭。
“然后呢？”
马磊吓了一激灵，止住哭泣说道：“然后，带头的那个拿刀的就给我要钱，说那女的是他媳妇，说我把他媳妇给干了，让我赔他一千块钱！我身上哪有那么多钱啊？我说等我回家给他们寄过来，他们，他们就继续打我，我裆部稍微不那么疼的时候，我就抢过一根稿把，抡在他们脑袋上，放倒了几个，然后，那个拿刀的就过来捅我，我抢过刀捅了他一下就跑了！报告政府，我就捅一刀！真的！我是先被打的啊！”
李小军脑袋里闪现着现场的场景，问道：“你练过？从哪练的？”
马磊稍带东北口音马上转成了河南口音，说道：“俺在河南！嵩山少林寺！”
李小军笑道：“武僧啊？练得不咋地啊！”转头问道：“牛队！你看这样够了吗？”
牛大队点了点头说道：“嗯！不错，以后记住，能不动手尽量用脑袋来审！但这种不打不听话的东西，就往死里打！”
“好！”
牛大队拿手指点了点马磊被摔折的鼻梁，马磊的眼泪跟血水一起流了出来，牛大队说道：“你知道你杀死人了吗？”
马磊老老实实地说道：“我老实交代，我记得那一刀捅心脏上了，我知道好不了，所以，所以我才跑的！”
“那女的也死了你知道吗？”牛大队的手指又在马磊的鼻梁前晃了起来。
马磊以最快的速度抢答道：“报告政府！报告政府，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那不是我打的，是他们打的，冤枉啊！”
牛大队晃动的手指又轻轻点了点马磊的鼻梁，马磊留着泪，流着血，留着鼻涕，哭爹喊娘地喊道：“冤枉啊！我真，我真没打那女的，我们习武之人不打女人啊！”
李小军听到这句“习武之人不打女人！”感到又亲切又好笑，他内心里已经相信面前的犯罪嫌疑人马磊说的都是实话。李小军看向牛大队，牛大队冲他点了点头，初步的预审算是基本结束。
第二天中午，牛大队招呼大家下了一个比较大的馆子，喝的酒也不再是扁二，换成了大瓶的二锅头。
酒桌上，牛大队很开心地敬大家酒，庆祝协查成功得到了五万元经费，他对教导员说道：“经费交给你了！咱队里自由支配，给弟兄们弄点儿福利！”队里所有人都很高兴，大家开怀畅饮，就连不能喝酒的李小军也喝了二两，喝的脸红脖子粗。
一行人摇摇晃晃的走出饭店，在上车的时候，马路对面聚集了很多的人，不时听到打骂声。
牛大队招呼道：“快开车走！”
开车的同事名叫杨伟，是六大队里唯一的胖子，昨天没有参加行动，李小军今天是第一次见他。
他站在车旁翘首以盼，迟迟不上车，憨憨的笑道：“看看热闹呗！怕啥啊，咱又没穿警服！”
李小军笑了笑摇摇晃晃的上了车，牛大队拍了一下杨伟的脑袋骂道：“你他妈这脑袋怎么跟老二似的，都阳痿了啊？你开的是警车！”
杨伟挠了挠脑袋，恍然大悟，以一个胖子的最快速度蹿上车，打着火。这时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有的热心群众开始向警车跑来，抓着上车上了一半的牛大队胳膊说：“警察啊！快点看看去吧，那边打架呢啊，都动刀了！”
牛大队摆脱群众胳膊说道：“我们有别的任务！一会儿派出所的会来！”
热心群众显得很是惊讶，大喊道：“快看啊！警察就在这儿，他们不管打架的！大家快看啊！他们还喝酒！”
牛大队骂了一句，掏出枪顶在了大喊的群众嘴里说道：“死人了吗？打死人才归我管！滚开！”
热心群众被吓得浑身发抖，不敢作声，瘫倒在地。
回队的车里，李小军问道：“牛队！咱不怕他告吗？”
杨伟突然说了一句让全车人都感动的话：“没事儿，牛队，告咱就说是我干的，我给你顶罪！”
牛大队笑道：“你先把脑袋给我练硬了再说吧，别跟你名字似的！”又对李小军说道：“要是再慢点，等群众围过来咱就走不了了，咱六大队干什么的？主管全市大案要案，咱才不管这种破事儿！一般这种爱出头的人，都是瞎咋呼，吓都吓傻了，哪还敢告。这种人，如果你对他客客气气的，他准告你！必须一下吓死他！”
“明白了！”李小军再次暗自佩服，牛大队显然对人的心理把握更加精准，的确像赵志刚所说，跟牛大队可以学到更多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