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国强见陈强让他滚,他不明白陈强这个老江湖是不想把事儿闹大,以为陈强怕事儿了,心理优势陡增,此刻的他,已经忘了最初给他叔叔邢四出头的初衷,而是,认为自己的气势压倒了陈强,此刻的他,想的是,捅了在海岛市跟他叔叔几乎齐名的陈强,他就一举成名,再也不是他叔叔手下的一个司机了,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大哥。
邢国强大喊了一声,右脚跺地,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向前冲去,全力刺向陈强的肚子,陈强年轻时候打过无数的架,知道这一刀是冲着要命来的。他别无选择,对着邢国强的肚子,扣下了扳机,双管猎枪的散弹打在邢国强的肚子上,腿上,枪沙渗入体内。
邢国强倒在了血泊中,痛苦的挣扎着。
陈强见大事不好,赶忙让家人去亲戚家躲避一段时间,自己拿了一些现金,跑了。
邢四是第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当他赶到现场时,痛心疾首,抱头痛哭。把邢国强送到医院后,邢四考虑良久,他没有选择报仇,因为此时的邢四,已经深知这不是打打杀杀的年代了,对他来说,钱才是第一位的,这个年代,谁有钱,谁是老大。第一,报仇只能搭进自己,第二,他也没那个能力找到逃跑的陈强,他更不能因为这个,去找陈强的老婆孩子报仇。
最后,邢四拨打了110,报了警。
当牛大队勘查了现场,简单审讯了邢国强手下的几个混混,初步了解了情况后,来到医院。
邢四哭的很伤心地说:“老牛啊,这件事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这么处理都是为了能让你们警察主持公道啊!这可是我的亲侄子啊,这,这下半辈子,可就,可就起不来床了啊!”
牛大队面对曾经亲密的老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一码归一码,虽然是你侄子先去他家脑的事儿,但这是我的工作,你放心吧!”
这个案子一直缠绕着牛大队,因为他一直没有找到陈强,陈强就像是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而他的家人,也守口如瓶,没有一点点的线索。
海岛市混社会的格局因为这件事彻底改变,因为陈强的意外出逃,邢国强的最初目的达到了,那就是陈强的产业逐步被变卖,手下也是树倒猢狲散,邢四成了真正的大哥,无人与之匹敌。但是,邢国强却永远站不起来了,成了植物人。
直到三年后的今天,牛大队通过布置了很久的线人,得知了陈强回来了,并且,今晚,就住在他以前经营的,现在已经废弃了的浴池里。
抓陈强前,牛大队特意交代:“第一,他有枪,是把小口径。第二,陈强这个人体格健壮,以前是练铅球的,打架无数,不好对付,大家一定小心!”
到了离浴池四五百米距离时,停车,步行接近。
在浴池前,大家望而却步,因为浴池院子的樯很高,上面还布满了玻璃碴子,铁艺的大门足有三米高,上面是长长尖尖的铁刺。
牛大队往手上哈拉哈气,轻轻地尝试着爬上铁门,尝试过后,狠狠地摇了摇头,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
牛大队说道:“文静把开锁的老王叫来,咱们先别有动静,省的他跑了。”
李小军没有说话,只是娴熟快速的踩着铁艺大门上的装饰花,当双腿站在铁刺中间时,一跃而下,在落地的时候,准确的弯下膝盖,轻轻落地,发出很小的声响。
牛大队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但还是担心地说道:“等会儿吧,一块儿去,他有枪!”
李小军的心里想的是:“一个老混混,我有何惧?来场枪战才过瘾!”
然后掏出枪,拉下套筒,打开保险,又装回枪套。对牛大队说道:“没事儿,小口径那么长,他打不到我!”
牛大队又说了一句:“不行,等着!”
但是李小军却已经轻轻地向黑暗的二层浴池楼里跑去,李小军弯腰摸索着一楼的各个窗户,在摸到第四扇窗时,有轻微的挪动,他掏出手机,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铝合金窗户的划锁是坏的,又仔细看了看里面的情况,轻轻推开窗户,轻身跃入。
李小军跃入的不是大的浴池,而是一个单间,他料定陈强如果住在这个废弃的浴池,肯定是住在某个单间里,而这个老浴池,单间并不多,从窗户来看,顶多五六个。
李小军脱掉鞋子,轻轻地走进楼道,这时才发现自己数学不好的缺点,因为他看的只是一面窗户,忽略了另一面,那么,单间就有十个左右了。
李小军在楼道里看到,大多数的门是敞开的,此时临近十一月份,夜晚的天气已经开始寒冷,陈强如果睡在屋里,肯定会关门,所以,他把目标锁定在了三扇关着门的单间。
当李小军轻轻地移到第一扇关着的门时,并没有贸然打开,而是停了停,走向第二扇门。到第二扇门,李小军已然确定陈强就在里面。因为,在这扇门外,感受到了一丝热气,应该是插着电暖气或者什么取暖设备,还有重要的原因,他隐约听到了呼噜声。
李小军轻轻扭动门锁,发现拧不动,门已上锁。
李小军退后两步,拿手比了一下,在心里丈量着门锁的高度和距离,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还在睡觉,他应该反应没那么快,到了挑战的时候了!”
然后,用力的踹向门锁旋钮的旁边,咔嚓一声,木质门框和门锁的结合处被李小军强大的正蹬力量撕裂,门,意料之中地被踹开。
陈强的呼噜戛然而止,他庞大的体型抱着一支细长的小口径步枪躺在单人床上,看到李小军突然闯入,本能的爬起来半跪在床上,举起枪,枪口慌乱的冲向李小军。
李小军完全没有多想,只是本能的侧身,迅速躲过枪口,左手抓住小口径的枪管,右脚一记鞭腿踢在陈强圆圆的大脑袋上,陈强庞大的身子撞到墙上,又倒到床上。
李小军把小口径枪扔在了一旁,看着倒下不能动弹的陈强,这才想起自己是带了枪的,自己是在抓持枪犯,却用了这种方式结束战斗。
李小军心里暗自有些后悔,他错过了一个合法杀人的机会,他原本可以踹开门,一枪爆头,尝试尝试拿枪杀人的滋味。可是,长期的训练,使他想都没有多想,本能的用了最原始的武器制服了陈强,这个曾经的社会大哥。
在李小军之前的想象里,抓一个持枪犯,怎么着也得开上几枪,各自躲在墙后面或者柱子后面,然后在一个最利于自己的时刻,锁定目标,沉稳据枪,一击必中。那是一种高手间对决的感觉,就像是西部牛仔,相约背对着走出几步,然后转身拔枪,看谁的枪快,看谁的枪准。
但事实,永远都不会像电影或小说里那么夸张,电影里那种打上几十枪都不换弹夹的,或那种百发百中的,都不真实,真实的情况就是这么简单,没有那么多的花样,没有那么多的心理斗争,更没有那么的时间去考虑,只是,一切都发自本能,一切,都是一瞬间的事。如果陈强不是睡着了,如果他的枪口再抬得快些,如果李小军的反应没有那么快,如果李小军的腿没有那么大的力道,没有踹开门,或者没有踢晕陈强,那么,后果可能不堪设想。扭转结局,只是一瞬间。
李小军看着陈庆圆圆的大脑袋,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枪套里掏出手枪,顶在了陈强的脑袋上,嘴里发出“砰!”的声音。
这时,浴池楼外的铝合金门有轻微的响动,很快,牛大队等人蹑手蹑脚的摸了进来,李小军故意没有说话,当牛大队发现用枪指着陈强脑袋的李小军后,迅速把枪口对准了陈强,文静犹豫了几秒,也将枪口对准了陈强。而杨伟,李小军只看到他的头在门外闪了一下,又消失了。
牛大队定睛一看,笑道:“你小子玩儿我们的呢!不早放屁!”
这时,杨伟笨拙的身体又闪现在李小军眼前,枪口对准了陈强,竟像模像样地喊了一句:“不许动,警察!”
李小军笑道:“这哥们儿睡得跟死猪似的,还打呼噜呢!没劲!”
牛大队没有说话,只是由衷地又竖起了大拇指。
文静等人把陈强抬进了面包车。
回队的路上,李小军的电话铃声响起,是李傲雪。
李小军有些惊讶,迟疑地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边沉默,李小军也沉默。
过了一会儿,李傲雪首先开口,轻声地说:“干嘛呢?是不是很意外?”
李小军说道:“在办案!你,你干嘛呢?”
李傲雪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睡不着,你办案就先忙吧,你,注意安全!”
李小军正在琢磨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什么意思,几声嘟嘟之后,李傲雪挂了电话。
李小军摇了摇头,不明所以。
陈强的案子李小军没有参与审讯,因为事实已经基本明确,并且,牛大队要亲自审讯,陈强的逃跑,在他心里,一直是一根刺,对他来说,犯罪嫌疑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而抓不到,是他的耻辱。
而抓到陈强,最高兴的人是邢四,他拉了一车的烟,酒,食品和锦旗来到刑警支队,恨不得敲锣打鼓,生怕别人不知道陈强已经被捕,来慰问刑警六大队的人民警察们。
对于邢四,牛大队表面没有仇视也没有客套,只是寒暄,交代文静可以收下这些东西,这是明面上的东西,就像是接受受害人家属的一些光明正大的感谢,不属于受贿之列。
暗地里,牛大队依然在寻找机会,寻找突破口,因为,在他心里,邢四已经被列为杀人犯和黑社会头目了。
李傲雪打过电话之后,又没有了音讯,李小军对于李傲雪的心理是,不招惹,也不躲避,谈不上喜欢,却又比普通朋友多了些什么,毕竟,他们曾有过亲密的接触,虽然没有假戏真做成。
而高傲的李傲雪,似乎在那一晚,就被李小军所征服了,她的声音,少了冰冷,多了温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