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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可可也和我谈了谈留学的事儿.她又提了个建议.她说:你就没想过和江泊比翼双飞,一块儿飘洋过海吗?我挠了挠头,没说话.
美人鱼说江泊会等我,可可说我和江泊可以比翼双飞.听了她们的话,我惆怅了.我扪心自问:难道我和江泊真的会白头偕老吗?我不由自主地拧紧了眉头.叮咚拉起了我的手,意味深长地说:加油啊.
叮咚点化了我.她不经意地说出了人生中一条屡试不爽的哲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该为了我和江泊的未来而加油,让我们的爱情日新月异,让我死心塌地地为他生儿育女,让他在我脸上布满了皱纹,嘴里布满了假牙的年月里,还任劳任怨地替我剥花生.
但这美好的目标仅仅鼓动了我二十个小时左右,就化为乌有了.因为第二天,我做出了一件让我再也没脸见江泊的事儿.见都没脸见了,又哪来的脸去创造和他的未来.
第二天中午,一场暴雨突如其来.等黑压压的乌云一片片散去后,雨还是淅淅沥沥的,在地面上摔出一朵朵脆弱的水花.江泊给我打电话,说:我去找你吧.我拒绝了他,我说这雨会下到晚上,我说我们明天再见吧.
对于我这种特把出勤率当回事儿的孩子来说,越是让人觉得水深火热的天儿,我就越是挺身而出去上课.因为教室里越是稀稀拉拉,老师就越是点名.我一直特不理解这种做法.换了我是老师,肯定选择在座无虚席的日子点名,师生皆大欢喜.
我撑着把小花伞小心翼翼地行走在一个个水洼之间,闷头看着湿漉漉的鞋尖,看着看着就看见一双特大的篮球鞋走在了我旁边.就一眼,我也认得这鞋是阿羽的.我从伞下抬起头,又看见他空着两手,身上的外套已经让雨淋得斑驳了.他一低头就钻到了我的伞下,而他这一钻,也正让我的嘴特迅速地在他的脸上划了一下.我差点火冒三丈了,我心想:有你这么调戏良家妇女的吗?可阿羽又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夺下了我的伞,妥妥当当地撑在我头顶上,而他的大半个身子还是淋着雨.这又让我把火给压了下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还显得我小题大做.
阿羽说:您还是**病啊,风和日丽的时候不上课,一风雨交加了,反倒出动了.
我干笑了两声,问他:您这是干什么去啊?该不会是去火车站吧?
我去火车站干什么啊?我和您一样,上课去.
您这两手空空地去上课,不怕闷坏了?
宝儿,您真不把我放心上了?
天底下也就我一个人能听懂阿羽这拐弯抹角的问话.我本来想装成没听懂的,可我的眼睛还是瞥向了他的袖子.这一眼,也没逃过他的眼.他志得意满地笑了.
阿羽总是把报纸,杂志卷成一卷儿,掖在袖子里.这天也不例外.他见我瞥了他的袖子,自然就确保了我没忘了他的习惯.他说:行,您还没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我咕哝了一句:我倒是想忘.
我和阿羽挑了个特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可还是有个同学走了过来,拍了一下我们面前的桌子,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俩是棒打不散的鸳鸯.阿羽也一拍桌子,说:言之有理.我没拍桌子,我直接说:歪理.
上课的同学实在是少得惨不忍睹,以至于我和阿羽虽然肩负着帮好几个人出勤的任务,但最终还是迫不得已牺牲了他人,保全了小我.我给美人鱼发短讯,说: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一个人冒两个名,无异于以卵击石.美人鱼特快地回复了我,她问:你击了吗?我答:我要是击了,那不成有毛病了吗?于是美人鱼说:你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想拯救我们奄奄一息的友谊吗?买一对肯德基的鸡翅膀孝敬我.我忍俊不禁.阿羽撂下了手里的报纸,说:和江泊聊天就这么开心吗?我借着阿羽的话,赶紧露出一脸的幸福,说:不是江泊,是美人鱼.其实我越否认,他就越以为他说得对.这毛病,我也有.
下课的时候,雨变得很小很小,几乎是一帘帘潮湿的空气了.阿羽问我:回寝室吗?我摇摇头,特无奈地说:我要去肯德基消费一下,以拯救我和美人鱼危在旦夕的友谊.阿羽一下就明白了,他问:因为你没帮她答到?我点点头.我和阿羽的默契让我觉得我们是可以合二为一,也可以一分为二的组合体,我们想怎么表达,就怎么表达,再含糊也没关系,反正对方一定听得懂.阿羽又问:要不然,咱今儿晚上也吃肯德基?
我和阿羽的这顿肯德基吃得特不愉快.这是合情合理的.我们是两个既心存芥蒂又宁死不屈的人,我这一句冷嘲热讽了他,他下一句就旁敲侧击地再说回来.我还没吃两三口,就气得腹胀了.这场较量的顶峰是这么形成的:我说:你凭什么这么目中无人?他说:你又凭什么这么趾高气扬?
你从圆圆那儿带回点儿破糖,犯得着满世界散发吗?
你把江泊领到学校,还招了一大桌子人吃饭,你什么用意啊?
江泊是我男朋友,我带他来吃饭是天经地义.
圆圆是我女朋友,就算我们满世界发喜糖,你也管不着.
阿羽的这句话之后,我就拎起包冲出了肯德基的大门.正要过马路,阿羽的大手揪上了我的胳膊.我跟着他的力道转了身,和他面对面.他说: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吵架就往外跑,让车撞了怎么办?我甩开他的手,冲到了马路中间,双手一叉腰,说:这小马路,哪来的车?阿羽指了指远处.我看过去,是一辆由老大爷驾驶的三轮车,正慢慢悠悠地向我靠近.我一下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