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祠堂,这座平日里除了过年过节,祭拜祖先之外鲜有人进来的大堂中,此时却挤进了十多人,大多是上了年岁的村庄里的老人,庄户人家不怎么讲究,有板凳的坐在板凳上,没有坐处的则直接坐在了地上,似乎在准备商量着什么,但一个个愁眉紧锁,心不在焉的样子,偶尔相邻的几人小声的耳语几句。
萧正可没有资格在这个时候进入祠堂中的,只得和几个年纪相仿的顽童扒扶在门窗处,偷偷地听着大人们的谈话。
“咳咳”随着二声轻咳,大堂内私语声停了下来。
“各位乡邻,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商量这“狼兽潮”后继怎么处理。”一位年约六十许,身着长袍,颌下留有二尺长须的老者站起身来,抱拳向四周打了一个揖说道。
“老夫子说说看怎么办,我们跟着做就对了。”长袍老者话音刚落,一旁的人就认出了,说话的老者正是村里的老夫子。老夫子平日里教人识文断字,时间久了,教过的学生也可谓算是桃李满村,甚至在座的十多位中,就有几人也曾在其私塾中受过教诲,老夫子在村中是德高望重之人,也是这次聚会的召集人。
“不敢不敢,蒙各位乡邻抬爱,我贾某人就不藏拙了。”老夫子顿了顿,接着说道:“昨夜和狼兽一夜厮杀,根据回报,村庄中死伤近二十人,损失不可谓不严重,万幸的是已经打退了狼兽,让其退回莽青山脉,保住了整个村庄不受袭扰,这其中陈教习功劳彼高,带领全村共击毙狼兽百余头。
说完,老夫子朝着坐在一旁边的陈伯点头示意。
“是呀是呀,这次多亏了陈教习把大家组织起来”
“陈教习真是辛苦了”
“对呀,放在以前这样规模的狼兽,我们村是抵挡不住的”
……
村民称赞之声一时间全涌入陈伯,让这位久历江湖的“大侠”一阵的面红耳赤,只得站起拱了拱手,赶紧的找个位置又坐了下来。
老夫子又轻咳了二声,成功地把大伙的注意力拉了回了,看到此景,老夫子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既然狼兽已经打退了,我们村子又可以平静一段时间了。下步除把伤亡的村民安顿好,村里的防御加固之外,也要增加些平日里巡察人员,做到有备无患。至于全村的临时编组.。”
老夫子顿了一下,扭头望了望坐在一旁的陈教习。“我看还是解散了吧,毕竟劳民伤财,长此以往下去,村子也承受不起。
老夫子说完,下面坐着的村民也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是呀,狼兽退了,我们又可以安居乐业了。”
“这狼兽感觉也没有那么厉害嘛,一夜就打退了,不足为虑。”
“村子这次为对付狼兽可花了不少银子的,唉,不知道何时才能挣回来?”
……
门外,萧正也随着老夫子的目光看向陈教习。咦,陈伯的脸色好像比平时红了一些,莫非刚才众人夸赞之词,陈伯还没有消化完吗?萧正看着陈伯的样子,心中暗暗的笑了起来。
“老夫子,各位乡邻,我认为解散编组是不行的。”陈教习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顾村民诧异的目光,陈教习紧接着说道:“狼兽虽然昨夜被我们打退了,但只要用心一些就能发现,它们退而不散,目前还全都聚集在小山丘上的密林中,据我估计,昨夜袭击只是一次试探,以后的日子里必将再次有所动作。更重要的是,它们中间有一只狼兽王。狼兽王意味着什么,不用讲,大家心里都明白的!而且,在我来此之前,特意去山上远远地观察了一下,狼群似乎并没有减少,甚至有不断增加的趋势。如果此时取消编组,下次狼兽来袭,村庄将有灭顶之灾!”
陈教习话虽然没有多说,但给在座的村民却带了巨大的震撼。村民们有唉声叹气的,有叫嚷着和狼兽拼了,老成些的村民则低头沉默不语。
“树欲静而风不止呀。”老夫子摸着胡须,无奈的苦笑道:“那以陈教习这该怎么办?毕竟村子每年收入不多,长时间这样编组防御下去,也是承受不了的。”
此时陈教习紧锁眉头,一脸的无奈说道:“谁知道狼兽什么时间再次发动袭击呢?还有规模有多大?真的不行的话,我建议——迁村,这样的话,最起码村民不会再受伤害,而且……”
这次,不等陈教习讲完,就被老夫子打断了,“迁村万万不行,毕竟这个村子我们居住了这么多年,故土难离。因为一次兽潮就迁村,那太不像话了。再说,就算迁村,我们能迁到哪里?整个文昌县哪个村子没有经历过兽潮?如果真的有安稳的地方居住的话,文昌城主也不会大肆组织猎兽队,对山脉的兽类进行围剿。”老夫子说着话,声音低沉下来。
“可是大家要知道,狼兽王不会善罢干休的,一定还在召集更多的狼群,准备下次进攻。而我当年闯荡江湖结识的一位好友,此时正在文昌城,还是其中最大一支猎兽队的领队。如果迁村的话,以我们当初的交情,想必他不会拒绝协助我们撤退的。”陈教习半步不退,据理力争大声说道。
大堂中顿时又是一片混乱,各种主张的声音盈耳不绝。
小萧正听得也是一阵的头晕脑涨,也不知道哪边说的对。只是感觉到奇怪,陈教习迁村的提议不像平日里的作风呀,难道狼兽潮真的不可抵挡了吗?可正如老夫子所讲的,迁村又能迁到哪里去呢?小萧正摇了摇脑袋,不去再想这些事,毕竟大人们的决定他是不能插嘴的。想到这里,小萧正转身走了出去。
一路上,萧正又想起昨夜那个惊心动魂的场景。如果不是陈伯来救援,那后果难以想象,自己可能会受伤,甚至死去。想起那十几个死去村民惨不忍睹的样子,萧正不由的身子一阵的发抖,他可不想这么早死去,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那头强壮的灰狼可不是他这个小屁孩能对付的。如果下次狼兽再来攻击的话,难道还要拿着竹枪去打吗?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萧正也不认为如果再来一次的话,自己就能拿着竹枪打得过那头健壮的灰狼,武器可是一个大问题,嗯,武器……想到这里萧正不由的停下脚步,低头沉思起来。半晌,当他再次抬起来,面露喜色,此时他心中已经有一个绝妙的想法,于是急忙向家里奔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正一直处在兴奋中,忙碌不停,要么在厨房一待就是半天,要么跑到村中,四处寻觅着什么。一心沉醉在其中的他,少言募语,倒也没有人打扰。
关于祠堂议事的结果,萧正后来也从好朋友二黑哥那里打听到了,村民们虽然不同意迁村,但还是倾向于陈教习加强编组防御的想法,并提议请他的那位好友来协助抵御兽潮,议事一结束,陈教习就亲笔写了一封信,托人给城中好友送去,希望这位好友能接到信后,能带领着猎兽队及时到达。
村外的小山岳,狼群还没有散去,日日夜夜的嚎叫不时的响起,提醒着村民危险的存在。
而村子里的村民则全都动员起来,青壮劳力在陈教习的带领下,加强防御工事,编组训练,妇孺们也没有闲着,忙着准备武器和后勤。萧正的父母也在村里的安排下,各自为防御兽潮做着准备,对于萧正整天仿佛无所事事的闲逛,也只得叮嘱了几句,就由着他去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一个月后,在村口加固后的土墙边,几位年长的村民望向对面的小山岳,口中还在议论着。
“老夫子,你看。”陈教习手指着小山岳的方向说道:“山上的狼兽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而且数量也太多了,据我估计,已经有千只以上。”
陈教习横眉紧锁,显得忧心丛丛。此时,小山岳上的狼群仿佛在回应陈教习的话,嚎叫声此起彼伏,就像是在耳边响起,旁边的老夫子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常年在私塾中教书的他,何尝像今天这样直面兽群的虎视眈眈。长呼了一口气后,老夫子定了定神色,向陈教习问道:“给你那位好友去过信了吗?猎兽队何时能到?”
陈教习苦笑着回道:“信早在议事后就发出去了,现在一个月了,按理说我那位好友早就已经收到了……至于猎兽队何时能到,这个……谁又知道呢。”
听完此话,老夫子脸色又难看起来。
接着,陈教习又领着老夫子几人察看了村中的几处防御设施。半天下来,陈教习滔滔不绝地讲解着,分析种种利弊,老夫子却体力不济,累得满头大汗,无奈之下大伙只得寻一处空地坐下商量。
看过山上聚集的狼兽,和村中所做的防御措施,老夫子几人也感到一阵的无语,村子里不管是防御工具还是武器,也实在是太简陋了点,对付狼兽恐怕有些力不从心呀。更可怕的是狼王的召集同类的能力,以后的日子里,狼兽只会越聚越多。但如果现在迁村的话,狼群顺势攻来,那后果就更加不堪设想了。整个村子处在一个退又不敢退,守又难守住的境地,真是二头为难。商量的结果除了继续加强防御外,唯一的希望还是只能放在陈教习的好友那里,只希望这位好友接到信后,能带着猎兽队及时赶到,帮助村子打退狼兽。
商量完毕后,老夫子抚了抚长须站了起来,眺望着远处的小山丘,喃喃自语地说道:“当初如果迁村……可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