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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外门弟子

柳弗大殿外部殿角飞檐,斗拱交错,雕梁画栋。

大殿内则古朴至极。正上方端坐着一位老者,其身周云雾缭绕。他身下坐着一方青石,身边云中立着一把宝剑。

身旁栽着一棵弯腰垂柳,垂下万千绿绦,与身上那件轻起涟漪的淡淡青衫相互辉映。

虽是一尊不活不动的塑像,却散发出一股庄重威严的浩然气势,令人肃然起敬。

大殿的两侧各由十根顶天立地般的木柱。柱身古朴枯黄,既未雕花画兽也无金漆镀银。

老者塑像前,宗主柳茁坐在一个锦缎蒲团上,左右下首则是宗内的十三位长老。

胡道爷此时就盘坐在右首第一。除了他以外,众人皆是一身绿衫,衫上以银丝描云,云笼一棵垂柳。众人端坐时,垂柳的缕缕青丝似在随风摇曳,千姿百态间似一团淡绿云雾。

那名外门弟子引着莫孤进了大殿,留下莫孤一人便躬身退去。

一个和蔼的声音响起:“你就是莫瓜狗?”

问话的正是宗主柳茁。

只观柳茁的样貌,不过三十四五岁。一头乌润的长发束与脑后,插着一根墨绿玉簪。双目炯炯有神,却泛着慈祥的光芒。

莫孤抬起头来,目光与柳茁对视着,摇了摇头。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扑哧”娇笑。

柳茁佯怒道:“胡闹!躲在门外做什么?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想听就进来!”

声音和蔼中含着一丝溺爱,

话音未落,柳月兮与田贵宇先后走了进来。

柳月兮吐吐香舌,叫了声“爹爹”,声音似银铃般清脆悦耳,听得莫孤身心一颤。而田贵宇则规规矩矩地恭敬行礼:“弟子田贵宇拜见宗主,拜见各位长老!”然后便垂首不语。

眼角余光捕捉到柳月兮正笑嘻嘻地看着莫孤,田贵宇在心中冷冷地哼了一声。

柳茁悠然问道:“我问你,为何摇头?”

莫孤起初心里有些惴惴然,毕竟上面坐着的都是传说中难得一见的“神仙”。可毕竟身体里的那颗心早已不是五年前那般稚嫩了,在世态炎凉的俗世里,棱角被磨平的同时,柔弱也已磨练成了坚韧。

“神仙又如何?当年父亲能一箭射杀神仙,今日我如何不能坦然面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答道:“因为我不叫莫瓜狗。”

柳茁面色古怪地看了胡道爷一眼,脸上渐渐露出笑意:“那你叫什么名字?”

“莫孤。”

柳月兮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声:“蘑菇?”

见父亲望向自己,她吐了吐舌头,忙垂下脑袋保持沉默。

“墓无土的莫,孤独的孤……”莫孤看着胡道爷一字一顿地解释,“一子一瓜的孤,不是一犬一瓜的狐。”

闻言,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画面:胡道爷盯着“莫孤”二字,一本正经地念着:“莫瓜狗……”

顿时哄然大笑。

尤其是胡道爷身边的一个圆胖长老,更是笑得捂着肚子,前仰后翻……

“笑什么笑?名字只是一个称号罢了,有什么好笑的?”

胡道爷羞红着脸,大声辩解道。声音虽大却明显底气不足。

柳茁先收住笑容,见胡道爷脸色变红又变紫,眼看着就要变黑了,赶紧使劲咳嗽了两声,除了柳月兮,其他人都赶紧收声,低下头无声窃笑。

柳月兮却跑到胡道爷的身旁蹲下,歪起脑袋盯着他的那张黑脸,取笑道:“胡长老,早就告诉你要多读书识字,你就是不听,说什么读书无用。终于丢人了吧?哈哈……”

直羞得胡道爷脑袋差点垂到了裤裆里。

柳茁开口斥责了柳月兮几句,又对莫孤说道:“你的情况胡长老已经和我等说过了。你是胡长老亲自引入我柳弗宗的,应收你为内门弟子……”

“且慢!”

这时,左手边最前面的那位长老断然出声,正色道:“宗主,老夫有一问题,请胡长老解惑。”

胡道爷脸上青红不定,正垂着脑袋做闭目思过状。听到有人提到自己,他从裤裆里抬起头来,不悦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嗯,这句话好像是跟莫孤学的!”胡长老心道。

简短的八个字一出,顿时将那名长老气红了脸。他压住怒火,说道:“胡长老,若是将这莫孤收入宗门,以后我们该怎么称呼他?宗内的上千弟子又该如何称呼他?岂不是乱了辈分!”

胡道爷闻言大怒:“乱了辈分?那道爷我倒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了。我问你,你收了多少徒弟?”

那长老淡淡说道:“不多,三个而已。”

“好。道爷我再问你,那三个孙子管你孙子叫什么?”

胡道爷大手一指田贵宇问道。

那长老顿时被问得理屈词穷,钳口结舌。

他正是柳弗宗的大长老,田贵宇的爷爷田不朽。

正如胡道爷问的那样,他的徒弟是柳弗宗的核心弟子,与田贵宇以师兄弟相称呼,如此不也是乱了辈分吗?

“答不上来吧?”胡道爷忿忿不平地说道,“在柳弗宗里别和道爷我提什么辈分。从咱祖师爷开始,一千多年来,柳弗宗何时讲究过辈分?一切都凭修为说话!”

“好,就算如此,那以他道者初期的修为,也只能划分为刚入门的外门弟子而已。”

“嘿……你这老东西越来越不要脸了!你孙子刚开窍就成了内门弟子,凭什么我兄弟只能做外门弟子?”

柳茁生怕他们二人把一件小事闹成大笑话,连忙开口说道:“二位师叔,可否听我一言?”

“说!”

二人异口同声道。又对视了一眼,同时哼了一声,昂起脑袋互不相看。

柳茁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暂且先让他以外门弟子拜入我宗,今日离着晋升内门的考核还有两年时间,到时不需他进入前十名,只要他能进入前五十名,就破格升为内门,二位师叔觉得如何?”

他的目光转向莫孤:“你同意吗?”

见莫孤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柳茁微笑点头,却又眉头一皱,道:“既然入了修真门派,就要有修者的样子。以后回答师长的话,要以弟子自称。记住了吗?”

“是,弟子记住了。”

柳茁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胡长老说道:“胡长老,既然他是你引进宗门的,那么以后他的修行就由你亲自指点了。”

……

柳茁及众位长老站起身来,莫孤按照柳茁先前的交代,对着那尊老者塑像三叩九拜了一番,正式地认了祖师爷。

然后又执弟子礼,拜过柳茁以及胡道爷以外的十二位长老,才算是真正地拜入了柳弗宗。

柳茁又耐心地交代了一番,这才让莫孤离开大殿。

见莫孤从大殿出来,一名早已在殿外候着的外门弟子连忙迎上前来,笑着说道:“莫师兄,我是外门弟子刘柳,宗主交代我带莫师兄去外宗处领取用品。”

莫孤打量了一下刘柳,见他身子瘦弱,比自己亦矮了半天,脸上挂着善意的笑容,便冲他点点头,道了声谢:“有劳刘师兄了!”

刘柳连忙说道:“莫师兄以后叫我刘柳就行。”

莫孤略感诧异,心道:不就是道了声谢吗?怎么他一脸慌色,怕成这样?

疑惑间,随着刘柳沿月台右侧的台阶而下,又行了半柱香时间,才来到外宗处。

外宗处负责处理一些宗内弟子与日常生活相关的事情,比如领取衣物、日常用品等。

负责管理外宗处的是一名王姓的内门弟子。

刘柳当先进了穿堂,对着坐在门内的那弟子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刘柳见过王师兄。”

莫孤正欲行礼,却见那王师兄微微眯起眼睛,很是不屑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他的目光移向莫孤,皱着眉头问道:“新来的?”

莫孤正欲弯下的身子直了起来,学着王师兄方才的样子,脸上挂着一丝不屑,微眯着眼睛点了一下头。

王师兄顿时变了脸色,目光灼灼地盯着莫孤,双手扶着桌案慢慢站了起来。

刘柳连忙圆场道:“王师兄莫怪,这位是莫师兄,是胡长老带进宗里的……”

听到“胡长老”三个字,王师兄顿了顿,似乎有些顾忌胡长老,犹豫了一下,压下愤怒,重哼一声拂袖而去。

莫孤没想到胡老头整日里一副不着四六、为老不尊的样子,竟然在柳弗宗里这么有威信,只提名字便能震慑住这个高傲的内门弟子。

……

在刘柳的指点下,莫孤在名册簿上签下了姓名。

他突然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看着名册上的名字,想起了当年“被卖身”田府的情景……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变得有些模糊的柔弱身影——田琪琪。

这时,刘柳伸手引路:“莫师兄,这边请!”

对于刘柳好像非常害怕别人对他客气这点,莫孤既感诧异又觉无奈,便没有和他客气,当先抬步向着内院走去。

还未走出穿堂,却见那王师兄捧着两件青布衣衫迎面走了过来。

他走到刘柳面前,将衣衫往他怀里一扔,又将一本宗规手册扔在衣衫上,口中吐出两字:“滚吧!”

刘柳连声应是,悄悄地拉了拉莫孤的衣袖,莫孤却纹丝未动。

只见莫孤一副语重心长地样子说道:“你这样很容易挨揍知道吗?你能好好的活到现在真是一个奇迹!”

王师兄两眼中的怒火顿时冒出了三丈,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头……

莫孤不屑地瞥了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胡道爷是我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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