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山,雄风宝殿。
一向喧嚣吵杂,争执不断的地方今日突然安静下来。八位长老以龙首宝座为中心分开站成两排,所有人都表情严肃,目视正中央。不为别的,只因上面正坐着玉鼎门最具权势,同时也是修为最高的人——石破空。
众所周知,石掌门为人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一旦发作起来绝对是惊天动地,万人难阻。所以玉鼎门无论长老弟子,很少有人从其脸上看到过愤怒的神情,而且他们也不希望看到。此刻他正襟危坐在龙首宝座上,横眉倒竖,扫视了一遍宝殿众人,语气沉重地问道:“阎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阎魔当即站了出来,拱手相回:“禀告掌门,自秦殇入住天穹山以来我每隔几日都会查探他的伤势情况。然而今日早上当我来到玉琼楼的时候突然发觉里面传来淡淡的血腥味,于是便冲了进去。结果一进门我就发现秦殇已经昏迷不醒,身上有被搜过的痕迹,整间屋子也被翻了个遍。我怀疑对方没走多远,便在四周仔细巡视了一番,很快就将其找了出来。他见行迹暴漏,当即飞身而出直接离去,我便一路跟随。后来没过多久便遇上了云霓等人,凶手见此突然冲了过去,将所有人笼罩在黑云之中。等他再次飞走之时我才发现云霓已经遇害身亡。”
听完阎魔将事情经过完整道来,其余七位长老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以他们对此人的了解,这时他的心情绝不会如此淡定,最起码不会提到身亡弟子名字时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如此看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阎魔此刻非常伤心,伤心到能够压下内心震怒,伤心到头脑被理智所覆盖。他虽然亲手建立历血堂,培养了一群冷酷杀手,但是不算上翁莉盈的话也只收了仅仅三名弟子。外表上常人看不出他们关系如何,不过认识阎魔的那些老一辈都知道他对弟子感情非常深。所以这时他说起话来平静淡然,没准下一刻就会为了找出凶手灭了一个门派。
对此这些长老们深信不疑。
石破空神色不变,运气一喝:“秦殇何在!”
话音刚落,一名衣着轻装的青年男子从宝殿外走了进来,行礼道:“弟子在!”此人面容消瘦,精神不振,一眼看去仿佛身受重伤的病人,实在难以将其与杀人狂魔联系起来。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别遗漏任何一点。”
“是!弟子今日早上本来在床上静心养伤,后来闻得脚步声,以为是阎长老前来探视。谁料门开了之后一阵黑云袭了过来,弟子未来得及作何反应便晕了过去。”
“此人是谁?”
“弟子不知。”
“你觉得会是谁,他为什么要来找你。”
“弟子对于这人的身份没有丝毫头绪,但是要说原因的话可能和弟子修行的功法有关。”
“什么功法?”
“血灵教功法——噬血心经。”
“那他有没有找到?”
“没有。”
“知道了,你退下吧。”石破空也没问他功法的来历,毕竟已经提点了要把相关所有知情消息说出来。如果秦殇此刻还为了一点秘密而隐瞒某些重要线索的话,别说掌门了,阎魔本人也会当场将其吸成人干。
待秦殇退下去后石破空目光一转,对矮个长老问道:“冯非,此人是如何潜入天穹山的。”
对方当即回道:“回掌门,护山大阵完好无损。事后我亲自勘察了一番,询问所有相关弟子,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据阎长老所述,此凶手应当有元婴修为,故而绝无可能是在近期来到天穹山的,不然会引起阵法示警。故而我猜测,他要么是一早就潜伏在天穹山某处,要么就是拥有我们所意想不到的手段。”
“好,那你将十年来所有进山的人全部记录下来,一个个排除,直到找到可疑人为止。”
“是!”
“鬼手,再说说你在外面发现的情况。”
黄脸老者点点头说:“根据那些晚辈所述,他们遇到的阵法应该是相当高明的迷魂阵,故而才会被困在阵法里不得而出。依我看这是凶手一早就布置好的后路,目的就是通过阵法拖延我们追赶的速度。”
“哼。”石破空怒道:“自家门前被人布置了阵法,难道就没一个人发觉吗。”
汪清风叹了口气,站出来说:“禀掌门,此阵法不以伤人为主,故而即便有弟子陷入其中一时半会也不会引起我们注意。另外金丹以上的高手大都在山内修行,准备十年以后与珑山派的比试,故而不曾外出过。云霓师侄也是另有原因才会离开天穹山,结果却刚好中了凶手暗算。”
“据我所知当时陷入黑云之中还有好几位晚辈,他们为何没事。”
这时底下所有长老相互对视了片刻,皆摇头不明所以。突然唯一的女子长老苗璁莺站出来说:“掌门,我这里还有一事。”
“说!”
“在这些晚辈之中有一人声称是碧云谷来的,持有玉鼎门令牌,请掌门过目。”说完她将那木质令牌掏出来平放在手心。
石破空伸出左手凌空一吸,直接将令牌收入掌中。他仔细观摩了一阵,点点头说:“不错,这令牌内含我一丝真元灵力,故而能够千年不朽。我记得尚未凝婴之时曾经做过一块这种令牌,目的也仅仅是为了跟殷天愁这老家伙吹嘘,没曾料到今天又出现了。”
苗璁莺听后有些愕然,显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故事。她想想说:“既然这样,那小子的来历也就清白了。”
“人虽然没问题,但是该查的还得查,一天找不到凶手所有人都不能有所松懈,明白吗。”
众长老:“明白!”
这时石破空终于将目光转向看似最平静的男子,询问道::“阎魔,你有何打算?”闻言其余长老也纷纷看了过去,想听听他现在会如何行动。
阎魔抬起头,冰凉的杀意转而即逝,冷冷回道:“找到他,杀了他。”
“怎么找?”
“此人既然是为了秦殇而来,那么只要一日没达成目的,肯定还会想方设法再找过来。我打算让秦殇参加十年后的比试,从而将那凶手引出来。”
青衣老翁好奇地问道:“对方行事奸诈狡猾,你怎么肯定他一定会现形。”
“我在追踪的时候暗中将一滴精血融合在黑云之上,只要他敢出现在附近,不管如何隐藏,我都有办法将其逼出来。”
“好!”石破空一拍手中龙首,站起身来正色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忍个十年,然后再和凶手了结这段恩怨。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所有人听令,这十年内严加调查可疑之事,找到所有和凶手相关的一切线索!”
众长老:“遵命!”
——
清新淡雅的小竹屋内,夏云轩坐在床上拥抱着翁莉盈的后背,不断地轻言安抚。然而后者脸上依旧还是黯然无神,悲伤之色显而易见。
“盈盈,别伤心了。”
“云师姐待我这般好,想不到就这么没了,呜呜呜……”
“哎,你们相识也就仅仅只有数日,用得着这样吗。”
翁莉盈听后一下子从对方怀里蹦了出来,哭泣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师姐待我视如己出,什么事都告诉我。再说你我也就相识数日,假如今天死的是我,你是不是不会伤心啊。”
夏云轩眉头一皱,顿时意识道自己说错话,连忙再次劝解:“对对对,是我错了。不过你也不能这么相比,在我心中你的地位远胜于一切。好了,别哭了,乖。”
这时翁莉盈的情绪才稍稍缓了缓,不过依旧无法从悲伤中完全脱离出来。二人再次相拥在一次,沉默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竹屋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叫喊:“夏小子,小妮子,你们在这里吗。”
“咦,是前辈。”夏云轩一下子意识到这是黄脸老者的声音,立刻出门迎接。翁莉盈擦了擦眼中泪水,随后也跟了上去。
果然,不远处黄脸老者正从天上飞至,身后跟着一位黑衣人,正是那阎魔。前者落地后首先似笑非笑地骂了句:“臭小子,我们在外边商讨对策,你们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幽会温存。”
夏云轩脸上一红,连忙解释:“前辈,我们哪有。你看盈盈,哭得眼睛都红了。”
“是啦是啦,我懂的。”黄脸老者依旧是满脸坏笑,接着指了指身后的阎魔说:“小妮子,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玉鼎门掌门之下第一人,还不快点来拜师。”
翁莉盈闻言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下对方,内心一慌,竟然踌躇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你好像不大愿意。”阎魔见此突然问道。
“不敢。只不过阎前辈乃是绝世高人,而晚辈修为低微,心中实在是有些惶恐。”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够资格当我徒弟?”
对方尴尬了一阵,但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问你,可曾吸食过同门精血。”
“有。”
“那好,现在你有这个资格了。”
翁莉盈诧异地再次打量了下对方,见其眼神坚定,面容真诚,不似在调侃自己。两行眼泪再次划过,她当即俯下身子跪拜道:“见过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