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你听闻没有,大房那纨绔昨日竟去了言宵阁查阅历史典籍。”
“你别说!这装的还挺好啊,过几日那凌国公主就要进门了,都装了三个月了!”
“倒也是,三个月都……也不差这一时,要不人家到时嫁过来问起,这大少爷不知道凌国在这大地上哪个方向可就笑话了……咯咯……”
“病了三个月像是转性了,可惜啊,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现在学有什么用?”
“哟哟……你还学会他的口头禅了,是不是喜欢上我们小侯爷了……”
被问及的女孩都没有说话,另一个丫鬟倒是从厨房的另一头凑过来接口了,两人将清丽的女孩子夹在中间,隔着几步路就等不及大起八卦之火,竟是咕噜噜说的半天。
“我去送药膳……”
女孩咕哝一声,都不知道这两人听见了没有,一看身前那腾腾冒气的锅炉,也不知道烫,端起来就往一个青瓷碗里倒,被热气熏了半天的脸上汗珠一颗颗的,都顾不得擦就闪身似老鼠一样钻了出去。
“少……少爷……月儿给您送药来了……”
丫鬟听先前两人说的都有些木讷了,要是这房里的人真的如他们所说,以前的本性暴露,就不知道这药是呼道自己脸上还是身上了。
“咕噜……”听不见回话,月儿只能干站着,秋季的夜晚已经有些凉了,她穿的单薄,瑟瑟的站在那里,咽了口垂涎,是着凉了。
“唔?进来吧……”
房内的男子声音很轻,有些苍空,虚弱极了,可能是重病之下穿透力不强,以至于第一次说时丫鬟竟都没听见,站了半天。
“吱呀……”
房门很严实,应当是不经常开而显得滞缓,声音有点干涩。
“少爷……药……”
月儿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她低头时发现手上烫出一些红肿,在黄色的衣裙下显得格外刺目。
“拿过来吧……”
少年依坐在窗前,一身的白色在黑夜里有些刺眼,像天外的月光,有些幽冷。
“还有几副?”
他转过头,鼻翼右侧的一颗小红痣正好对着月儿,俊秀的面容下一道道的灯光虚影闪烁着,很像在清澈的水里晃动的虚影。
“少爷吩咐要做成药膳,所以每顿都只用了半副。”
月儿很却懦,音色软软的。
“还有三副药!”
少年轻松笑了笑,有些解脱的意味,嘴角的唇发白而凄然,他太俊秀,以至于月儿都敢抬头看了看。
苍白的脸上有血色了,三个月的治疗看来效果不错。右侧鼻翼的小红痣分外明目,低头时又看见他腰际挂着的金黄绳丝。没有玉环,纨绔真的转性了,带了十几年的玉佩都送人了,只留着光秃秃的草绳。
“少爷……昨日夫人带话来说让您明日过去她那里一趟。”
“哦?”
少年情绪异常慵懒,活动了一下臂膀,转起圈来,很苍白的回了一个字。
夜静了,坐在阴暗的角落里,没掌灯,几个嚼舌根的老嬷嬷在外边低声说人是非,这一切,让尹菱觉得无所适从。
他看了会夜色,突然就双手抱头沉溺在双腿间:“大夏王朝?为什么就不能是历史上任意一个王朝,那样还可以长个金手指知道一下未来的发展局势,随便抱个大腿什么的。”
“还有,什么狗屁联姻,为什么是尹家?凌国长公主是那么好娶的?一群人羡慕嫉妒也就罢了,为什么这镇国候竟然也当成皇家恩典?不知道这是祸乱将近么?”
尹菱实在没功夫安安心心当纨绔了。
心中万千***路过,无数泥煤熊熊燃烧。
三个月倒是不短,让他终于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夏,凌,梁,妖,魔……五国盘踞,没有魔法,没有奇异种族,魔族为人,妖族为人,因信仰而自称异族。”
“灵族梵族只身世外,依附东南而不动。”
“天下,只因镇国候府,终要成为乱世。”
尹菱看的很清楚,大夏为第一帝国,与实力次之的魔族相东西而望,几百年不曾战事出现,然其今,大夏,出了一个镇国候。
北画地为牢制肘凌国,东北横一臂让大梁无可奈何。
妖族无奈跪伏魔族之下,魔族新王更加立誓统一天下。所以,所有国家,所有族群,不论想要安居乐业或者开疆阔土,第一个恨上,要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竟然是这在大夏京都偏居一耦的镇国候。
不杀镇国候,凌国必将二十年内被制肘,不灭镇国候府,大梁芒刺在背,随时有灭国祸端。
然魔族即要一统天下,这大夏第一军神,无论怎样都要对上,至于妖族。
尹菱苦笑,倒不是他们尹家又怎么人家,可是伟大的镇国候爷在收复魔族攻杀失地处,便就是人家妖族的,而这块地,以前是大夏的不会错,可已经失去百年了,也就是说,妖族在其上也已经居住百年,这一恨,真的是千秋万世,只要有妖族一天,便是不死不休。
于是,镇国候凭此一功成为镇国候,妖族本来中立的立场顷刻变化,站到魔族一边,最为神奇的,乃是当日镇国候请命出军时,大夏的皇帝陛下,曾今阻拦过。
为君者自然难,可那时镇国候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根本不明白皇帝陛下的良苦用心,大臣们更加对这位功高盖主,一根筋的候爷知根知底,知道阻拦只会被冠以迂腐之后,竭力促成这次北征。
然后镇国候去了,得罪了妖族,得罪了大梁,让凌国卑躬屈膝,本来只做一件事的镇国候爷,做了三件事。
大夏的皇帝陛下要是那种秦始皇汉武帝的人才倒也罢了,可惜,这位,是如南唐后主一般只想安居乐业,永保盛世的君王。
所以,当尹菱看完大陆史,看完被所有人津津乐道记入史册的镇国候爷功绩时。
整个人,都傻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他,妈这么奇葩的人,这要是在自己当年的公司,老子一巴掌就扇死他,所有人都得罪了,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凌国俯首,指名道姓要嫁长公主于我家……”
“且不嫁大哥,硬生生要塞给我,母亲大人,父亲大人,你们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这是凌国陛下,在向伟大的大夏主宰,表示自己的不满,表示自己对于镇国候的不满。”
“整个天下百年不曾有战事,各个国家多少有利益连接,这镇国候是一个异数,而这位皇帝,却是一个守护者。”
“家必破!”
夜色无端没了灵,不好看了。
尹菱抬眼。终于对上那空中明月。
“既然天宇崩碎,那么,就重新计天岸……天之宽,当重新计量。”
“困境已然出现,杀机来自天下,而我却要护家,无错,都无错,既然无错,便天下大乱,大夏少不得将军,那么,镇国候府就不会破。”
尹菱眼中射出坚定,扬手扶着桌站了起来,背负双手举头望月,似要看穿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