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尧扫了凤宝与老狐狸两眼,一时还没明白前的状况。不过看到他们身后的血池中咽梦花已开,眼神立刻清明一片,明了所有事。脸上怎么也藏不住心底的欣喜,这一笑差点晃花了凤宝的眼,到底这咽梦花于他有什么用?能这样一个冷清的人喜形于色。
聂尧伸手对上一朵咽梦花,准备用内力把它吸过去。老狐狸手一挥,一道光屏罩住咽梦花,让聂尧无法得手。聂尧见此,一收手,对老狐狸拱手一拜,不卑不亢。
“狐君,可否将咽梦花赠予我?来日,我聂尧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一定报答今日的恩情!”
纵然他是一个修仙之人也还未成仙,硬来的话,也绝对打不过上古狐族!老狐狸听他这席话,又捋了捋胡须。
“我上古狐族又不是什么小气之辈,只是不愿你取我咽梦花白白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
聂尧脸色大变,强忍住自己的的思绪,勉强镇定,再问道:
“不知狐君是何意思,还请言明!”
“你不是已经听出来了吗?就不必我多费口舌了吧?”
聂尧很肯定地否定道:
“不可能!我知狐君虽清修于贯云峰,但对天下事了如指掌。不过我来贯云峰时已用银针为碧连留住了一口气,可续命三个月!又将她安置于蓬莱山,绝不可能出事!”
咽梦花是他们上古狐族的圣物,狐君又是咽梦花的守护灵兽,定然不会轻易给他!这肯定是狐君以乱他心神才说的。聂尧做事滴水不漏,蓬莱山凶险万分,设万象阵守山口,阵法千变万化,除非山中弟子,否则根本无人知晓破阵之法!而这山中弟子唯有他聂尧一人,对于碧连的安全他是考虑得万无一失。可惜,这次他终是算漏了一点!
老狐狸失笑摇头,凤宝却觉得说不出地不对劲,到底是在笑这个名叫聂尧的男子太狂傲自负?还是在叹息世事无常?
“哈哈哈,年轻人,你可知花梦贪愉顷刻睡,人间日月一轮回?”
这句话让聂尧瞬间被抽离了全身力气,退后半步。竟然生生地喷出一口血来,不难看出来是一时气急攻心所致。
“我,已经睡了多久?”
“约莫七十余年。”
这句话无异是一道雷击,这不无可能,因为蓬莱山中的岁月亦是如此。他刚刚还在与碧连一起为即将出世的孩子取名,现在却告诉他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梦!而且他心爱之人已经去世!这让他如何承受得住?如果那一切都是梦,他宁愿生生世世不要醒来,又为何要唤醒他?
“我一个字都不信!我一定要亲眼所见!碧连说过,不会离开我的,她一直以来都骗我,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骗我了!”
聂尧目赤欲裂,温润的声音一下变得极度沧桑。嘴上依旧逃避,转身往洞口而去,应该是要下山。所过之处只留下一道白影,可见轻功超绝!
凤宝听着老狐狸与聂尧的对话也将事情猜了个大概。这叫聂尧的男子为了救一个重要的人来取咽梦花,结果沉迷在咽梦花所织的梦境中,一睡就是七十几年!这会儿回去,他想救的人恐怕只剩一堆白骨了。只是她好奇,是谁能让这样一个似仙无情的男子看得如此重要?叹刚刚他说,好像是叫碧连。
“哇!老狐狸你怎么了?”
凤宝眼一看老狐狸,居然泪眼婆娑!老狐狸用手指沾了些溢出眼眶的泪水,一看,摇头轻叹。
“唉,想不到我都一大把年纪了竟还未放下那些凡尘俗事。”
凤宝眼睛都瞪直了,老狐狸被凤宝那异样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才那伤感的情绪也被她看得去了个干净。凤宝用手肘碰了碰老狐狸。
“哎!老狐狸,想不到你居然还有什么风流韵事!说来听听啊!”
“咳咳,小孩子家家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说嘛!说嘛!”
凤宝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不和她说她肯定几天睡不着觉。老狐狸不说,凤宝立刻委屈地撅起了嘴,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望着老狐狸,让老狐狸准备再次拒绝的话又吞了回去,改口道:
“好吧,好吧。”
真是没办法,那无辜的样子像是他欺负了她一个小姑娘一样,那眼神看得他心肝一颤。
凤宝换下刚才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笑得天真无邪。
“那就快讲吧!”
她就知道没人拒绝得了她那表情,这招真是百试不爽啊!这让老狐狸轻轻笑了笑,真是个顽皮的小丫头。
“那是一百多年前事,……”
“这么久远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居然还记得!不是说年纪大了记性就会不好吗?”
老狐狸被凤宝的话打断,嘴边的话没说出来,憋得有些不舒服。黑着脸道:
“还听不听了?不听了赶紧摘了花下山!”
“你讲!我不说了,不说了。”
凤宝知道老狐狸原本就不怎么愿意说,自己这么一打断他铁定有几分怒意了,所以凤宝连忙服软,立刻识相地紧闭嘴巴!讨好地替老狐狸捋了捋胡须,老狐狸这才消气。
“一百多年前,我离族入尘世历练,也是那时结识的你娘亲。而后游戏人间几十年,没想到我真的喜欢上一名凡间女子,她名非忧。”
想起她曾一身男装自来熟地把着他蹭吃蹭喝一顿就好笑,吃完就走,毫不留情!问她名字,她对他做了个鬼脸,脸上表情,那叫一个嘚瑟!
“本小姐就不告诉你!”
……
“别人总是说非忧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可我觉得非忧的性子直爽,顽皮可爱。她的眼睛里没有以往在别人眼里看到的恶念。”
老狐狸声音很微妙的转变了,方才还是淡淡地声音,不着情感,说到后面,语气也开始融入,让凤宝听得入神。
“我们相约白首,然后非忧怀上了我的孩子。只可惜,这个孩子命中注定与她无缘,会早早夭折腹中。后来,我却出于私心篡改了那孩子的命数,将孩子强留人世,她只在非忧的腹中呆了两个月有余,为了改天命,我耗尽全身修为才将她从非忧的腹中取出,又擅自动用咽梦花为她所栖身之用,待八个月后就能像常人家孩子一样健康长大。因为她是靠咽梦花得以重生,我就为她取名锦续。”
有一词为‘繁花似锦’,以锦代花再合适不过了,续为重生,再续生命之意,没想到老狐狸竟然深藏不漏!她凤宝可真是小瞧了。
“我因散尽修为一夕之间从风华正茂变成如今这般白发苍苍的模样,不得不回到贯云峰重头开始修炼。擅改天命,必遭天罚,我从此在贯云峰画地为牢,守护咽梦花,永生永世不得踏出。”
老狐狸的口气又变得没有起伏,凤宝等了良久也不听老狐狸还有下文。
“这就完了?”
“对我算是完了吧。”
“可是这又和刚刚那名男子的事扯上什么关系?”
老狐狸未答,凤宝也不强求,打算作罢,老狐狸这时才幽幽道来:
“锦续即是碧连。”
失女之痛不好受,凤宝想张口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老狐狸摘下一朵咽梦花递给凤宝,凤宝伸出双手接过,放在手中捧着。
“唉!我送你与你的朋友下山吧,别在这烦我了!”
“哼!看你心情不好就不和你计较了!”转话问道:
“老狐狸,你怎么知道我还有朋友在贯云峰啊?”
“贯云峰只要有人进来我就知道,你们遇到什么,做了什么,我清清楚楚。”
知道走怎么样,她和美人哥哥正大光明,倒是这老狐狸居然偷窥别人!如果老狐狸对他们的事一清二楚的话,那他是不是已经知道美人哥哥是蝶人了?!看着老狐狸半点生气的迹象也没有,那小妖女不是说上古狐族个蝶人族有仇吗?
“老狐狸,那个……那个……你知不知道我朋友是什么人啊?”
“他是蝶人族的蝶王。”
老狐狸知道凤宝想问什么,摸了摸她的头。
“丫头你记住,这世上没有放不下的恨,我不知道他们如何,反正我心里不恨任何人。”
他面对聂尧这个害死他女儿的人都能心平气和,淡然如水地对待,又怎么会再斤斤计较上古狐族与蝶人族祖辈上的恩怨?凤宝咧齿一笑。
“嗯!”
“行了行了,别在杵这儿扰我清修,我送你离开。”
说着,就单凭意念一动,就送凤宝与流溯止出了贯云峰。他虽禁于贯云峰,但是贯云峰完全就是他的领地,这里谁生谁死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他一个念头就能让它们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