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安熙,不要丢下我。”言倾从梦中惊醒,手无意识的想要抓住什么,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
衾桑推门走进来,看着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的言倾,那种眼神衾桑害怕,是的,害怕。三年前,安熙去世时言倾就是这种眼神,绝望,痛不欲生,却又努力想抓住什么,仿佛所有光亮都被夺去,只剩下一片无止境的黑暗。
“言倾”衾桑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谁都能察觉出的颤抖。
言倾揉揉额头,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站在边上的衾桑,她知道她刚才的样子吓到她了,可是那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桑桑,过来。”言倾轻声唤着。衾桑走到床边,言倾拉着她的手坐下。
“没事的,桑桑。”
“这么多年,很多事情纵然我不想接受,也没办法在逃避了,桑桑,在国外的三年,我很想他,很想回来,很多时候我都以为他还在,常常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每次从梦中醒来,我会哭,我也会害怕,害怕从此就我一人身处黑暗无处挣扎,再无人可救赎得了我。”言倾偏过头看着衾桑。
“桑桑,这么多年,安熙是我的一切,我不曾想过他会离开我,那是我不愿承认的事实,于是我逃,可是我没想到,即使身在千里之外,我仍是逃不掉。”言倾低着头,眼里的伤就那样直直的落入衾桑的眼中。
言倾声音很轻,可落在衾桑耳中却重如千金。
衾桑心里一颤,手微微发抖,不由越发握紧言倾的手。
言倾却像是没察觉到衾桑握着自己的力道一样,继续说着,仿佛想把心里的所有的摊开来。
“多年前,我爸妈分开,我其实是怨的,我怎么能不怨的,他们曾是那样相爱,我亦曾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可是他们说分开就分开,而我却至今都不知道原因是什么,我是不愿原谅他们的,不愿原谅他们如此决绝,于是我离开,离开前,爸爸跟我说:言倾,这世间的事情太复杂,不是每一对相爱的人都能在一起,不要怨我和你妈妈。我至今还记得爸爸跟我说这句话时,那张已然不年轻的脸上的无奈与彷徨。那时候的我怎能理解呢,于是我还是恨了。”言倾顿住话语,声音有些哽咽。
“我来到A市,第一个给我温暖的是他,是安熙,知道吗,衾桑,我第一次见到安熙的时候,是一个阳光静溢的午后,他就那样倚靠在梧桐树下,侧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于是我沦陷。我紧紧抓着他,我坚信他会拉我出沼泽,他也确实这样做了,可如今,却也因为他,我又堕入深渊,我懦弱逃避,我不肯接受我又再一次被丢下的事实。”言倾声音微微颤抖。
衾桑抬头看着言倾,是啊。彼时的他们都没想到会这样,她犹记得那时的言倾,明亮如光,灿艳似火,仿佛一束光亮温暖着他们所有人,而这一切是那个人赐予的。可如今呢,纵然她依旧温暖,可衾桑却从言倾眼中再看不到希望,衾桑拥紧言倾,她多希望安熙还在。
“桑桑,我以为我们都会好好的,一直这样以为,其实我知道,从我跟安熙在一起以来,我依赖他,享受着他为我做的一切,这几年,独自一人,每每夜深人静时,安熙的影子总会出现在我眼前,我抓住他,思念,回忆,才发现原来我从不曾为安熙做过什么,甚至在他最后的生命里,我也不曾在他身边”。言倾抱着衾桑,难过的哭出声来。
“桑桑,你说,他得有多疼。”一句呢喃般的话语响彻在衾桑耳里,衾桑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一颤。
转头看着窗外,初春的阳光已经散落进来,那一片光亮竟照不进她的心里,察绝不到半丝温暖,她是见证过她们的,她知道安熙为言倾付出了多少,五年,他倾尽了他的所有,一点一点入侵她的生活,强势的拥有她的爱情。
在那个天色灰蒙蒙的下午,那家医院,她是见过他的,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那个温润如玉,清俊霁月的男子就那样躺在那张病床,浑身都插着管子,面容清廋。
衾桑蹲在地上捂着嘴忍不住哭出声来,心里想的却是,幸好言倾不在,是的,她是这么想的,连她都受不了的画面,言倾该怎么办?她不敢想,只要一想到就觉得连呼吸都痛。
“我知道,言倾,安熙不希望你这样,他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为他活下去,安熙也不希望你见到他那样子,纵然遗憾,可你明白的,他是多么希望他依旧是你心目中那个一见倾心的男子,而不是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他,言倾,不要太为难自己,安熙走了,我们还在,你不是一个人,从来就不是。”衾桑放开言倾,擦去她的泪水,眼睛里透着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