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熟了,泛白的干叶包裹着玉米棒子驻在玉米杆半腰,风一吹裟裟作响。骆云也帮着家里收获玉米。掰玉米还算容易,挖玉米杆就麻烦点,玉米叶子非常锋利,划在胳膊上、手上或者腿上像刀割了一样疼,劳动了一天,回家洗涤时伤口又像枣狗蛰了似的。吃过晚饭,大家围着堆成小山样的玉米棒堆,一边剥壳,一边看港台电视剧。
当然小孩子也不用每天都要这样辛苦,骆云还有个任务就是放羊。下午放学,一回家放下书包,把家里的几只羊赶到川河的河滩里吃草。羊是比较温顺的动物,无论主人是否挥舞着树条,它们都会沿着鹰涯下的羊肠小道晃动着身子走到河滩边吃草。一般家里有一只或者两只老羊带着几只小羊,老羊需要缰绳管束小羊却不需要。放羊娃牵着老羊的缰绳在河滩找一处比较旺盛的草地,把老羊拴在这里,小羊就会跟在一起吃草,放羊娃就可以顺着上鹰涯小路攀上涯顶,顺着涯边寻找红的发紫的野酸枣。其实野酸枣并不像大枣那样肉多,基本上是一层皮包裹着一个大核,中间有一点点浆汁,酸甜开胃,有时候采的多了吃不了,也带回家给大人品尝。采摘酸枣是个技术活,因为酸枣树一般比较矮小但浓密,而且有很多尖刺和倒钩,采摘起来大手显然无法派上用场,小孩子的小手比较灵巧,却也经常被刺到。骆云一般是摘一颗就往嘴里送,越吃越带劲,右手被刺扎一下,赶紧缩回来用左手挠挠继续进行。
有时候,大家把没来得及放的书包打开,拿出语文课本装模作样地念一会,然后把书扔在草丛上面,一路狂奔到胶泥地,挖一块足够大的胶泥来削手枪,削好后拨一些干草点着烤一烤,一支漂亮的胶泥手枪就做好了。
有时候玩的累了,骆云就顺着草丛躺下,眯着眼看着无尽的蓝天、白云,耳边响起一阵汽笛声,是过路的火车要穿越羊桥了,悬空的回声容易让人入睡。。突然一声羊叫,骆云惊坐了起来,向自家的羊群一看,并无什么异样,便随手摘了一棵米罐草的果实,剥掉皮放进嘴里,脆粉中带着淡淡的甜味。
晚霞渐褪,要回家了,大家一溜烟地跑到河滩里,牵起自家的大羊,一路浩浩荡荡,沿着鹰涯下的羊肠小道,向家的方向前进。
一个清爽的下午,王祥扛着一个长竹竿,背着一个军挎,还拿着半个烤地瓜边吃边说:走,捞枣去。这家伙是我的铁哥们之一,他家在隔壁村,他们村比我们村大好几倍,农田果园也多,所以他总能知道哪个果园开放了有果可捞。果园其实都已经承包给了某家,当果实成熟时,承包者进行采收出售,然后就把看管果园的设备(主要是像瓜棚那样的小舍、简单的生活用品和小狗)撤回家,果园就进入了休整期,但因为人手有限,采摘经常有遗漏,主人也不在呼这些,就便宜了这些小家伙了。
今天要征战的是去往集镇半道上大坡左面的一个枣园,到了后发现已经有很多同龄小朋友在树上树下忙碌了,不时还叫喊着,大部分都在忙着往嘴里塞红枣。王祥兴奋地直大叫,拿起竹竿往树上乱挥,无奈园主采摘的方式基本也是挥竹竿为主,加上我们来的晚,竹竿能打到的枣已经寥寥无几。他干脆扔下竹竿和挎包,一个小助跑就上树了。其实枣树特别是数十年的老龄枣树枝繁叶茂非常好爬,但王祥总是喜欢助跑。由于从小听众父母“不玩水、不上树、不爬墙”的约束,骆云这时只有在地上往上看的份,还好王祥是个中高手,爬到几呼是树的一个稍顶,利用自身的体重来回摇动,红枣便似雨点一样带着呼啸声落下来,砸在铺满枣树叶的草地上,还真不少呢。骆云拣起一颗红枣,在衣襟上蹭了几下,一口咬下,一股清甜充满口中,兴奋感也油然而生。骆云把地上的枣都收起来,王祥在树上也吃了个小饱。然后换一个树接着疯狂地摇,一边摇一边喊:上面好大的风啊,我看到河北里的羽子壕(芦苇荡)了。这样捞了七八颗树后,两人坐在树下分枣,骆云的少一些,不过没所谓,因为他也没怎么出力,王祥则惦记着每年都吃骆云家种的萝卜,所以愿意带他捞枣,最主要的是两个小家伙能聊到一起去。
白萝卜水份大,如果稍加整梳收获后生吃非常甜,胡萝卜则怎么样种吃起来都比较甜,这些骆云都吃腻了,自己也不明白王祥作为一个住在农村但生活水平比城里还高的包工头的宝贝儿子怎么会喜欢吃这些东西,他们家都是买枣吃的却喜欢捞枣,他们家有楼房却喜欢在地下室写作业。
王祥告诉骆云,自己家如果搬到城中村居住,很可能会买个城市户口,就不在星星小学上学了,到城里的学校读书,冬天教室里有暖气片,夏天有风扇,咱们那教室太土了,地上灰尘太多。骆云有些失落,其实骆云也不是贪图和王祥玩经常有好吃好喝的,就是能一起玩觉得就很充实了。有时候他们和戴卫三个人无缘无故地在校园里跑来跑去互相追逐,大喊大叫累的满头大汗,脏兮兮的回家被大人训斥都觉得很高兴。好好地为什么要到城里去啊,骆去又想起了立秋,她在城里做什么呢,往年捞枣回家,她都来自己家蹭枣吃。骆云和王祥背着枣没有走大路,而是沿河左岸而上,慢慢地往上游走。漫绿的旷野中,河床河滩显的那么渺小,起伏的野草几乎要吞没他们两个的身影,小鸟、野鸭连同蛙的叫声在潺潺流动的河水周围回荡,夕阳投射在羊桥上有些耀眼,票车的轰隆声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