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缘由
秦绛坐着马车回府的路上，一直在想今天的事。
福佑寺历来香火鼎盛，常有大户女眷来进香。偶尔遇到相熟的人家也不奇怪。因此今天遇上济安侯夫人她也没有多想。
只是何夫人离开后，舅母却单独把她留下来，连表姐都赶出去了。
舅母拉着她的手，一同坐到软榻上，道:“刚刚进来的时候可曾看见济安侯府二少爷？”
秦绛有些摸不着头脑，老实道:“进来的时候只看到几个少年出去，不知道是否在其中。”
舅母就道:“他们中有个穿石青色衣裳的就是济安侯府的二少爷，可看清楚了？”
秦绛大概猜到舅母的用意，只是不敢确定，顺着舅母的问话答道:“当时我们避在一边，并没有注意。”
舅母听了，就叹口气，道:“你这孩子，平日看着最是聪慧，怎么轮到自己的事情上却迂了。”
秦绛不知道舅母为什么这么说，疑惑道:“舅母这是什么意思？”
“实话跟你说了吧，今日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进香。”舅母直言道:“你父亲走前去找了你舅舅和我，这你是知道的吧。”
秦绛点点头，道:“父亲说不放心家里，托您和舅舅照顾一下。”
舅母摇头道:“他其实是托我为你说门亲事。你祖母年纪一年比一年大，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他去了西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只怕到时候耽误了你。”
秦绛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夫人也没等她说话，继续道:“你若是容窈那样的性格，我自然不会和你说这些。只是你自小就有主意，婚姻之事是一辈子的事，我想问问你有什么想法？”
秦绛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闻言考虑了有一阵子。
周夫人看着她不说话，不由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和一个未及笈的小姑娘说起这事来。就算她再稳重，估计也没有主意。
周夫人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秦绛道:“舅母既然这样问，那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什么样的荣华没见过。不求锦上添花，只求能安安稳稳。”
舅母听了就点点头。
秦绛笑着道:“我想人平常些无所谓，只要老实踏实，不给父亲拖后腿就够了。”
周夫人听了，就道:“你就不觉得委屈？凭你的人品相貌，做公侯府邸的宗妇也不成问题。”
秦绛笑着看周夫人，道:“哪有几家公侯府邸能平静安稳度日。”
周夫人就笑道:“你们果然是父女，你父亲也是这样嘱咐我的，只是我怕委屈了你，才想问一问你。只是如此，那济安侯的二少爷……”
“齐大非偶。”秦绛笑着接口。
“只是那济安侯府的二少爷……”周夫人还是有些不甘心，毕竟济安侯府的二少爷也称得上是青年才俊。
秦绛笑道:“自然是没有缘分了。”
周夫人叹了一口气，不再劝说。
秦绛想着想着，想到如今身在西北的父亲，也不知道边关的战事怎么样了。
这样一路想着，马车就到了侯府。
秦绛在垂花门前下了车，吩咐玉桂将秦缃、秦绾送回去。自己带着玉梅先回了汀兰院。
换了衣裳，洗去一身灰尘，叫了周妈妈进来。
“今天府里可有什么事？”秦绛端着杯茶，慢悠悠的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三姨娘哪里又碎了几个碗碟而已。”周妈妈回道。
秦绛听了，就皱眉道:“三姨娘这脾气也太大了些。就是寻常无事，也要影响身子，何况现在还有身孕。”
“谁说不是呢。”周妈妈跟着道:“只是这府里又没人劝的动她。”
秦绛听了，想了想道:“明日去请个大夫过来，给三姨娘请个平安脉。孕妇能不能生气，大夫自然比我们清楚。”
周妈妈听了，就笑道:“这法子好！”
秦绛闻言，就轻轻打了个哈欠。
周妈妈闻音知雅，道:“小姐没什么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
秦绛点点头，道“今天一天辛苦妈妈了，先下去歇着吧。”
玉桂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周妈妈出去。玉桂笑着和周妈妈打招呼:“周妈妈好。”
周妈妈并不托大，笑着跟她寒暄，道:“玉桂姑娘这是哪里去了？”自己虽然是夫人的陪房，但以前并不是在夫人身边伺候。如今虽然做了小姐院子里的管事妈妈，却不如玉梅、玉桂两个大丫鬟在小姐面前有体面。
“小姐吩咐我将二小姐、三小姐送回院子去。”虽然周妈妈总有些小心思，但像这种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玉桂自然不会瞒着周妈妈。
“我还要给小姐回话，就不多耽搁妈妈了。”玉桂笑着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周妈妈笑着看玉桂进了正房。
玉桂进去的时候秦绛已经躺在床上了，看见玉桂，道:“二妹、三妹都送回去了？”
玉桂点点头，道:“都送回去了。”扯了床被子帮秦绛盖上，“小姐若是乏了，就睡一会儿吧。反正离晚膳还有一阵呢。”
“晚膳就别叫我了，我是在是累得很。”秦绛无力的道。
玉桂应是，替她放下帐子，守在一旁。
秦绛果然是累狠了，刚躺下没多久，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没过两天，秦绛就收到父亲派人带回来的信。在信里把他托舅母说亲的事情说了，问了问家里的情形，只是关于西北战事却只有寥寥数字。
秦绛不由气结，父亲永远是这样报喜不抱忧。
秦绛想了想，去书房给父亲回了信。先是问了战事是否顺利，父亲身体如何。接下来便是絮絮叨叨说家里的事，什么三姨娘已经五个月了，能吃能睡，就是脾气有点大，什么二妹更文静了，三妹又长胖了，甚至连家里的老管家添了个大胖孙子都说了。学着父亲的样子，在信的的结尾才说了对自己亲事的看法，表示自己赞同父亲的观点，一定听舅母的话。
以至于洋洋洒洒几页纸，永昌侯看的时候也不禁失笑。
秦绛写完，心里这才解气。刚想让玉梅把信送走，想想又道:“你去三姨娘、四姨娘那里，就说父亲来信了，让二妹三妹写封信，一道给父亲带去。”
父亲的惦记都放在心里，让二妹、三妹写封信去，也让父亲高兴高兴。父亲如今还没有子嗣，希望三姨娘这胎能一举得男，秦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眼见着到了八月份，西北传来大捷的消息，三姨娘的肚子也有八个多月了。
秦绛带着玉桂去了魏国公府。
周夫人正在花厅和管事妈妈说话，闻言道:“把表小姐请进来，你们先下去吧。”管事妈妈应声而去。
秦绛笑着进来，对舅母行礼道:“叨扰舅母了。”
周夫人就笑着道:“我巴不得你天天来叨扰。”
“可不能，那舅母岂不是要烦我了！”秦绛笑道。
“你今日怎么来了？”舅母问道，她也是主持中馈的人，自然知道每日有多少事，哪里有空闲到处串门。
秦绛就道:“我是有事请舅母帮忙。三姨娘的身子现在已经有八个月了，这些事情家里又没有个懂的人。我想请舅母给我请两个懂事的嬷嬷，照顾三姨娘一段时间。”
周夫人道:“你说的有理，是应该找两个懂事的嬷嬷放在她身边，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交给舅母就是。”
“还是舅母心疼我！”秦绛抱着周夫人的胳膊笑道。
周夫人就轻轻拍了她一下，笑道:“有事的时候才知道我疼你！”
“哪有！哪有！”秦绛厚着脸皮跟舅母撒娇。
“好了，你也别闹我了。你表姐在房里学女红，你去看看她吧。”周夫人笑着打发她。
秦绛笑着去了周容窈的院子。周容窈正由周夫人请的嬷嬷教女红，听到秦绛来了，一下子就撇开手里的绣活，道:“嬷嬷，今天就先学到这里吧。”没等嬷嬷应是，就跑出去了。
秦绛刚一进院门，就看见周容窈朝自己跑过来。秦绛不由在想，不就是几天没见吗，犯得着这样想自己吗？
这么一会儿功夫，周容窈已经跑到跟前，道:“还好你来了，要不然这女红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
“那要怎样谢我？”秦绛一脸得意道。
周容窈就撒开拉着秦绛的手，道:“这点小事还要谢你！”
“若是别人，自然要谢，只是若是表姐，那……”秦绛拖着话音。
“那什么？”周容窈瞪着她道，那表情若是秦绛说得不如她意，就要让秦绛好看的样子。
“那当然是不用了。”秦绛一脸谄媚，看得周容窈哭笑不得。
周容窈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理由放下女红，自然不能让秦绛轻易跑了。硬是拖着秦绛近了内室，说了大半天话，留了午膳才放秦绛离开。
秦绛走出魏国公府，不由暗自嘀咕，以后自己来魏国公府还是要小心。看舅母的样子，表姐的女红恐怕得一直做到出嫁了。她可不想每次都给表姐当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