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舜初到七中队时,还是信心百倍地做了两件大事情的,不过有些可惜,这两件大事都不给他留情面地失败了……
徐文舜初到七中队时,还是信心百倍地做了两件大事情的,不过有些可惜,这两件大事都不给他留情面地失败了……
刚和中队士兵接触那会儿,他便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中队新兵都管老兵叫班长。以致于班长的名号就如社会上专家的头衔一样泛滥一样廉价。并且新兵也不称呼全,姓张的便称张班,姓李的便呼李班……可是一个中队里姓张的老兵有两三个,姓李的老兵也有三四个,弄不清哪个张班是张班,哪个李班是李班。
这原是部队里多年的积习,也是新兵对老兵的尊重。可徐指导员却为此很生些气。在一次晚点名时,他郑重地向全中队宣布:“往后,你们新兵称呼老兵可以直呼他的名字,你们原本都是士兵都是同志,老兵是你们哪门子班长?以后别再让我听见这班那班的称呼了,搞得一个中队有几十名班长……”
然而仅过了一夜,新兵口中的这班那班依旧不绝于耳,新兵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听他的话。因为他自己也没弄明白,即便借给新兵三个胆儿,新兵也不敢直呼老兵的名字。在新兵的认知里,指导员虽是干部,但也是讲道理的,而多数老兵训起人来可就不那么讲道理了。这算作头一件事情。
中队有个才从解放军某部调来的老三期士官。老三期当兵久了,作风纪律松散了些,兵痞的毛病多了些,也是有的。他基本上不参加中队的日常训练,有几回居然连早操都懒得出。这事儿让徐指导员知悉了,大发了一顿脾气:这他妈还是当兵的么?还有个兵样子么?把部队当啥啦?中队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特殊分子存在,绝对不允许。
趁这天午休时间,徐文舜严阵以待地端坐在队部的办公桌前,吩咐通讯员将老三期唤来,他要好好给老三期上上教育课,顺道谈谈他的那套高深理论。
老三期已经解衣上床,得知指导员唤他,忙起床将上衣很随意地披在肩上,跟着通讯员大踏步就往队部走。模样儿俏皮得有些放肆。
老三期笔挺在队部门口,用极夸张的声音大喊报告。徐文舜虽然对这有些突兀的声音有些反感,但还是故作淡定地说:“进来。”
徐文舜原计划自己坐着,让老三期用站军姿的姿势笔直地站在自己跟前,这样,上级训斥下级的那股子架势起码就摆出来了。不曾想这个当兵十年的老兵油子根本不吃这套,他进门后,既不客套也不请示,竟自顾自地搬了把椅子摆在指导员对面,笑嘻嘻地径自坐了下去。如此,原本的训话,顷刻间变成了面对面眼对眼平起平坐的谈话。徐文舜微微皱起了眉头,却又不便说什么,暗想自己努力板起的脸蛋居然没有一丝效果。
徐文舜毕竟初当指导员,谈话经验不足,不懂得顾左右而言其他,不知道拐弯抹角渲染谈话气氛。而是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谈话的意图,语气里责备的成分居多。
老三期不但不恼,反而笑嘻嘻地听指导员讲完。他将身子往前探了探,仿佛老妇女攀家常似的道出了自己不参加训练不出早操的因由。
“指导员还不知道罢?哎——”老三期卖了个关子,继而道,“这不能怪你,你们后当兵的哪里知道这些。我们当兵的头几年,训练可狠了,现在落下了一身的毛病,每逢变天,这胳膊这腿这腰没有不疼的。现在年纪也大了,没法跟上中队的训练,而老打报告下来也不好吧!容易影响其他士兵……”老三期举胳膊抬腿长吁短叹,配合上相关的肢体动作。
“有病?那就去医院看病呗!”徐文舜果然上当了。
“说得轻巧,身体这毛病又不很明显,没缺胳膊没少腿,没有骨折也没见外伤,医生也难以下手呀!我倒是想去医院好好看看,可这些毛病一看就是几个月,谁来批假?再说有这类毛病的老兵很多,看也看不过来呀……哎——”老三期叹一口气道,“你们后当兵的真幸福,哪里经历过这些,是不是?”老三期明知道指导员没有经历过士兵时期的艰苦训练,但他每间隔几句话就要把这个事情提一提,仿佛备忘。
徐文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眉头也越皱越深。他每说一句话,老三期总要找出几句话来反驳他,并且尽找些他入伍之前的话来堵他,让他无法考证只能倾听。看来这个老兵油子并不是个善茬,一点儿也不好对付,自己有好些理论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全是对方在说古道今高谈阔论,唉!英雄无用武之地呀……
这场谈话堪称滑稽,真个秀才遇上兵。知道的人,会认为这是指导员在跟士兵谈心做思想工作,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兵在给新兵说规矩讲传统哩!从职务上来讲,徐文舜是指导员是干部,而老三期当兵时间再长也只是个士兵,但从军龄上来看,徐文舜在老三期眼里只是个新兵蛋子。然尊老爱老,却是部队里多年不变的传统。
后来还是老三期自己提出下到炊事班去继续为人民服务,这场谈话才算结束。
这两件事情虽然并未如愿,但一点儿也没有影响到徐文舜的工作积极性。他如黄河那样九折而不屈,如强者那样,越挫越勇……如今是他荣任七中队指导员的第二个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