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再次醒来时眼睛被阳光刺得生疼。他头脑昏沉,好像脖子上顶着一个大水袋。他晃了晃头,想要清醒一点儿,后脑勺却传来阵阵剧烈的疼痛。
他还在森林里,小屋就在他的身后。在他两边,两个彪形大汉正看守着他。实际上这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他已经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他扫视着四周的情况,他们依然处在包围之中。一边,卡赞也被绑得紧紧的,扔在了小屋的墙根下,而在卡赞的另一边,还有一个人也被抓了起来,此时,波西手持短剑正对着那人大声叫嚷着什么。
米歇尔感到奇怪,加上卡赞,被抓住的也应该只有两个人才对,那边多出来的一个又会是谁?
米歇尔又仔细看了看,那人并不强壮,身上穿着铠甲,看身影倒有几分熟悉。
米歇尔的头还在发晕,只听那人说道:“你担心的居然是这个?你真是疯得厉害。”
“给我闭嘴,老东西!”波西咆哮道,“你就是在狡辩!你就是想趁机干掉我然后占据我的位置!”
那人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此时,米歇尔还发现一边的卡赞情绪似乎有了变化。他慢慢凑过去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来抓我们的吗?”
“他们不是抓到了吗?”卡赞没好气地反问。
“那家伙怎么回事?”米歇尔又问。
卡赞一脸的气愤,锁着双眉回答:“波西怀疑那老头会夺了自己镇长的位置,所以把他也抓了起来。”
米歇尔又把那人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原来是和波西一起来的那个盲人剑士,听波西说应该叫吉萨德。
“喂!我说镇长!”米歇尔喊道,两旁的侍卫立刻按住他,让他安静点。米歇尔一点儿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继续说:“一个老头子至于你这样大动肝火吗?”
波西扭头盯着米歇尔,指着吉萨德问:“你说的是这个打败了鬼神的老头吗?”
尽管他语带嘲讽,但米歇尔不以为意。他说:“那他该是你的功臣。”
“不!”波西说,“他想夺取我镇长的位置!他对于整个红鹿镇都是威胁!”
真正威胁红鹿镇的是你吧,米歇尔心想。
这时卡赞突然说话了。“对你有功的人,你应该重视起来,给予最起码的尊重,而不是陷害他,置他于死地。”
“你是在教训我吗?”波西面带嘲讽地问,“一个背叛了帝国的叛徒居然回来教训我,真是可笑!”
米歇尔就看见卡赞的脸色猛地一沉,身上的杀气像微弱的白雾轻轻翻滚着。
“把他放了。”卡赞语露威胁。
波西可不吃这一套。他握着短剑悻悻地朝他走来,一拳将卡赞打倒在地,周围的人都不安地看着他。
“你是鬼神又怎么样?不还是落在我的手里?你还敢跟我横?叛徒!”说着,他又回到吉萨德的身边。
他对吉萨德说:“到此为止了,百鬼吉萨德,带着你的一世英名下地狱去吧!”他举起短剑对准吉萨德的心脏就是一剑,可剑还没有刺出,卡赞又大吼了一声:
“我说把他给我放了!”卡赞声音洪亮,像雄狮的怒吼,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惊。他气势汹汹,好像自己受了很大的羞辱,全身散发出的白色杀气若影若现。
这下波西可真的火大了。他咬牙切齿地走了过来,嘴里咒骂着:“你这个怪物、败类、令人作呕的大叛徒,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波西冲到卡赞身边,照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剑。卡赞毫不畏惧,猛得一挺身,竟然将身上绑得结结实实的绳子挣断了。他一跃而起,一脚把波西踹了出去。后面的侍卫连忙冲上来想制止卡赞,他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头就将那两人的脖子拧断了。
波西见状也有些恐惧,对身后的人一挥手,大喊:“都给我上!”
几十名鬼剑士冲向卡赞。卡赞也不慌乱,发现自己的红色宝箱就在左手边,抬脚将它踢飞出去。宝箱撞在小屋的石壁上散了架,同时有两件东西从里面飞了出来。卡赞一个空翻接住它们,米歇尔这才看清那原来是一把威武的板斧和一把锋利的大刀。
米歇尔立刻想起这些都是他曾作为佩里斯帝国将军时使用的战器!可能在遭到帝国背叛之后,他就怀着无比失望的心情将它们锁了起来,发誓再不使用。
那是他的荣耀,也是他的耻辱。他用这神兵立下赫赫战功,让自己闻名遐迩,同时也因为功高盖主而遭到背叛。可今天,他为什么又取出这两件兵器呢?
米歇尔看着吉萨德忽然明白过来。如果猜得不错,应该是吉萨德的遭遇引起了卡赞的愤怒。
吉萨德帮助波西抓住了卡赞,对于整个红鹿镇来说他都是一位功臣,可此时此刻,波西因为自己的私欲,害怕吉萨德抢了自己的威风,威胁到他的镇长宝座,所以就对他起了杀心。这一切都和卡赞的遭遇非常相似。更主要的是,吉萨德并无意于红鹿镇镇长的职位,就像当初的卡赞无意于帝国国王的荣誉一样……
这些激起了卡赞的回忆,更点燃了他的愤怒。
卡赞右手持斧,左手持刀,整个人杀气腾腾,就像恶魔降世一般。周围的人见此情景也不敢再往前了,任凭波西怎么大喊大叫,没有一个人想去送死。
卡赞用斧子指了指波西,说:“我们俩打。”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波西的身上,波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很清楚自己绝不是鬼神的对手,卡赞只要动动小指头就能送他上西天,可身为镇长临阵脱逃可是一件好说不好听的事。
他站在原地,两条腿不住地哆嗦起来。要在以前,骄傲蛮横的他可不会把这样的挑衅放在眼里,可如今不同了,身为镇长,他的命可比以前值钱多了。这使他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可结果就是恐惧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过来战斗!”卡赞咆哮,骇人的杀气像潮水一般一层层扑过去,所有人都不得不往后倒退,中间的空场也随之让了出来。
米歇尔努力给自己松绑,而他身边的侍卫早已经跑到对面的人群中去了。他给自己松绑之后站起身,本想去帮忙,可又一想,人称“破坏之神”的卡赞面对这样的小阵势恐怕还不需要自己出手吧。而且他还没有见识到卡赞真正的力量呢。于是他决定先在旁边看看热闹再说。
不知道是顾及面子还是被卡赞吓傻了,波西没有求饶,而是战战兢兢地走到场地内。他佝偻着背,脸色苍白,手里握着小小的短剑。卡赞依然对他怒目而视,恨不得一口吃了他。
卡赞一字一句地说:“你就是个小丑!”
波西被他这一句说的有些清醒了。他抬头看着卡赞,眉头渐渐锁在了一块。四周的鬼剑士都在注视着他。波西很快提起了精神,松了松筋骨,那股嚣张劲儿又都回来了。
卡赞像一头发现猎物的猎豹,身体缓缓移动着,当来到某个点时,他突然窜了上去,照着波西的面门就是一斧。波西本想举剑抵挡,可忽然想到对方力猛斧沉,自己的小短剑可能抵挡不住,他急忙收剑转身跳到一旁。只见卡赞板斧落处,地上顿时炸裂开来,新鲜的泥土四处飞溅,吓得周围的人惊叫不止。
波西身上的冷汗立刻冒了出来,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拥有这样的怪力!不过他并没有被吓倒,作为领袖,他的性格中有一种特别的蛮劲儿。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太刀,使出了双刀流,迎面冲向卡赞。卡赞怎么会把他放在眼里,一刀一斧上下翻飞,与波西的刀剑碰在一处,他使出怪力一扭,正把波西的武器挡飞出去。
波西大骇,正要逃跑,被卡赞一脚踹在后背上,惨叫一声飞到吉萨德的面前。吉萨德好像知道来的是他,一个弓步向前,用头一顶波西的肚子,把他顶得又飞了回去。
卡赞已然失去了游戏的耐心。他飞跳起来,沉重的板斧和长长的大刀挥动着砍向波西,已经难以分辨它们的轨迹。波西的惨叫声在森林里回荡,那声音凄惨骇人,吓得鬼剑士们个个颤栗不止。
待到卡赞落回地面后,波西已经被他砍成了碎片,落下时就像天空下起了血雨一般。
这下鬼剑士完全乱了阵脚,纷纷四散奔逃。此时,吉萨德已经挣脱绳索混进了人群里。
卡赞站在原地,眼看着满地的血迹,眼神中的愤恨还没有完全消失,但看起来他也并没有追杀那些鬼剑士的打算。
米歇尔完全被卡赞的残暴惊呆了。尽管这不是卡赞最好的水平,但从这一点来看他已经非常可怕了。
难怪被称为“破坏之神”,果然残忍恐怖。
没有五分钟,红鹿镇的鬼剑士全都跑光了,就连飞扬跋扈的草绳叔也吓得差点儿尿裤子。
米歇尔让卡赞静了很久才慢慢靠近他。见他已经恢复了理智,米歇尔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已经没事了。”
米歇尔的安慰让卡赞留下了眼泪。他抬手看了看威武的战器,泪水流个不停。一滴滴的眼泪滴落在板斧上,却怎么也化不开上面嫣红的血迹。
“你也走吧,”卡赞忽然说道,语气很伤心,“我和奥兹玛都是被诅咒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