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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筝定定看着漩涡如同无底洞一般接纳幽光,他不由得惊叹的向老人问:“这就是厄门吗?”
“当然不是。”老人眼神复杂,“厄门怎么可能是这样的规格。这是溯门,门后面便是魔鬼为了制造暂居地所撕裂的世界碎片,但是魔鬼早已废弃了那片被污染的世界。厄门就在那里,魔鬼更在厄门后面。”
“那,我只需要进入这道门就行了吗?”杨筝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透过溯门闻到了魔鬼身上的腥味儿。
“不,孩子,还不到时候。”老人摇了摇头,“不是为了拯救世界这样空洞的理由,那是别人强加给你的屏障,看似坚固,在长久的的恐惧面前却一碰即碎。所以你必须找到你内心所坚信的真正理由,足以抵抗时光冲刷的理由。”
杨筝的眉毛开始彼此凑近,心里并不服气。
老人想说什么,却剧烈地咳嗽起来,雪白的短须染上了猩红。
好一阵,他才停下来,沉默地掏出手帕,仔细擦了擦短须,擦完以后,他挑眉说道:“我知道你并不服气,但,你知道吗,我之前还有一个儿子。”
“可我听说自第一次分裂后紫菀寺家传承血脉代代单传。”杨筝半信半疑。
“是啊。”紫菀寺泽兰生硬一笑,眼里满是戾气,“在他死了以后才有了现在这个儿子,现在我有了女儿,这个儿子也死了。”
杨筝沉默。
紫菀寺泽兰看出杨筝心理依然并没有相信他的劝诫。老人自嘲的苦笑,大步走到星界之门面前,咬开了左手手腕,鲜血登时涌出。老人右手并起双指隔空一划,涌出的鲜血便漂浮了起来,随后老人便飞快的隔空将手腕涌出的鲜血在调动着在星界之门上涂抹。
大约十息之后,老人涂抹完毕,星界之门青幽的漩涡已经染上了淡淡的红芒。他退到杨筝身后,呼吸有些急促:“本来就打算让你看看世界的真实,现在,顺带让你了解一下为什么不然你现在进去好了。在真正的恐惧面前,时光都没法冲刷干净的恐惧,信念如果不是发自内心,太过脆弱了。没有信念,就看不见未来。”
在杨筝的注视下,紫菀寺泽兰的瞳孔在幽暗的青光闪着足以融化金铁的意志,他的双拳覆盖上了白色的骨甲,长长的角从肘尖伸出,他握起双拳,向天而举,高挺胸膛,用低沉的声音吟唱:“飞鸟横越时之河。”
下一刻杨筝便被人猛推了一把,仿佛遭到巨兽的冲撞,猝不及防的杨筝向星界之门倒飞而去。他拼命的扭头,满是怒火与诧异的发现紫菀寺泽兰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的位置,双手张开,还保持着推动的动作,血液缓缓从手腕向下滴落,穿透幽幽的青光,最终溅射出凄美的花。
只来得及匆匆一睹杨筝便被漩涡吞噬。刹那间他感觉自己正被一种难以形容的伟力扭曲晃动,就像全自动洗衣机甩干时无助的金鱼,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被拧成了麻花。
仿佛过去了一年,又似乎只过去了一瞬,无形的伟力消失了。杨筝穿过了星界之门,重重的摔在地上。
黄玉所铺就的地面仍流淌着青色的光,星海一般的青芒依然漂浮在身畔。
似乎还在那个奇异的地下空间。
快速得出结论的杨筝手一撑,一跃而起,空中转转身拉开距离的动作一气呵成。怒火在胸中炽烈燃烧的杨筝瞳孔中金芒盛大,仿佛苍鹰在云霄俯瞰万物,他猛地侧头向星界之门后的紫菀寺泽兰瞪去。
杨筝看见了星界之门中的漩涡缓缓旋转,以及紫菀寺泽兰……与一大堆人。
情况似乎不太对。
瞳中的金芒慢慢散去,冷静下来的杨筝仔细观察紫菀寺泽兰身边的那群人。
这群人中,大部分都是老人与中年人,他们众星捧月般地紧紧围绕着唯一的一个年轻人向星界之门奏来,他们步伐坚定,对门后的杨筝无动于衷。
离着星界之门大概还有六七步,大步流星的年轻人忽然停了下来。“星星们”也立刻驻足不前。
“吾澜,怎么了?”紫菀寺泽兰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杨筝惊讶的发现紫菀寺泽兰不能够不是刚刚那副风中残烛倔强燃烧的样子,而是头发灰黑,腰板笔直如青松。
“这是五十年前的我。”
身后忽然响起了紫菀寺泽兰的声音,杨筝猛地向前一蹿,几乎快贴近星界之门,脚在地上凶狠摩擦,他转身,警惕的看去。身后是那个生命如风中残烛却丝毫不见颓废与衰老而是选择肆意燃烧的紫菀寺泽兰,那以愤恨为原料的火靠近了都让人感觉到灼伤般的痛。
“不必紧张。”年老的紫菀寺泽兰平静地在背后负起双手,“五十年前,家族议会通过了让入门者更换的决定,而接替我镇守厄门的就是紫菀寺吾澜,我第一个儿子。这是一个阴谋,但是吾澜却不放在眼里,他接受了议会的决定。你看下来就知道我为何不同意让你现在进入此门了。”
杨筝再次回头,正好看见紫菀寺吾澜面色坚毅地转身,他说:“不用送了,接下来就让我独自进去吧。”
五十年前的紫菀寺泽兰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被年轻人用充满自信的声音打断了:“族长大人,不必多说。我知道厄门所处的世界是什么!你且安心!一想到将要面对世界的最深处,我的血就快要沸腾了,要不了五个月,我就能突破到沸血!只等一年后来此处接我便是!”
说道最后,年轻人的双眼亮如星辰,透着金色的有如君王般傲慢的光明,他的血脉已然沸腾!显然他所言非虚。如同直面万丈高山般的气势让议员们都有些不自然的退后。
紫菀寺泽兰还欲张嘴说些什么,长老团中一名紫色西装的中年人果断上前一步,和风细雨般的说道:“如此,我等便一年后来恭迎殿下归来。”
紫菀寺吾澜深深地看了紫色和服男人一眼,突然单手一抽,长刀便出现在手上,他微微一笑,露出了雪亮的牙齿,猛然隔空横切,有如电光影里斩春风,披风飒飒,锐利的光一闪即逝,漂浮在空中的青色光点从紫菀寺吾澜处开始被一分为二,直到紫色西装男人的西服前才终结。西装无声开裂,露出男人累赘的大肚。紫色西装男人冷汗滴落在地上,身体因恐惧而僵直,连擦拭都无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