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与天相同的蔚蓝,水声潺潺,阳光静好,一米橙黄在寻觅中,恰好穿过绿意昂扬的树丛,照映上溪水岸边的巨石。
一位俊俏的黑发青年,此时正一脸坏笑的盘着一只腿坐在上面,双手惬意的撑在身后,支撑着自己堪比完美的身材,昂起享受的脸庞,沐浴阳光。
后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石粒在脚下滚动,像是呻~吟,又像是几株青草被碾碎。
穆迪没有回头去张望,用手拍拍自己身旁,示意来人在自己身旁坐下。
龙臣没有上前,不是因为拘谨,而是因为尊敬,稚嫩的脸庞精雕细琢,皮肤白净通透,看起来多像一只精致的陶瓷娃娃,却无人敢于上前抱起他。
墨绿色的过肩长发在阳光下泛着幽光,仿若连路过的微风都带有剧毒的滋味,一双仿佛被鲜血浸湿的眼瞳,太阳坠入他的瞳孔中,似乎在流血,他的沉默,连带着温暖都变得黏稠。
“你知道吗?我最不喜欢你的眼睛,像是血流进了眼里,一点也不帅,除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狼狈!”
穆迪悠闲的用伸进溪水中的赤足撩拨起朵朵浪花,玩世不恭的神态看起来倒真像是一位山中不谙世事的野娃子。
龙臣没有回话,他默默的朝着血红的太阳,伸出稚嫩的手掌,紧紧的握住,他想要握住,勒紧的皮肉带有一瞬的黑暗,将他的手骨描绘着苍白。
“或许我习惯流着血看太阳,那样整个世界都弥漫着腥味,那样我杀人就有借口,至少,我不用负罪!”
似乎很少说话的缘故,龙臣的声音很怪异,像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断断续续,可还是含糊不清,唯独杀人两个字格外清晰。
穆迪侧过脸瞅了他一眼,脸色不再玩世不恭,他将自己的身子坐正,缓缓升起手臂,伸出食指,指着头顶的太阳,一脸敬畏的说道:“太阳在我眼里,是亘古的久远,是沧海桑田的见证,是岁月的轮转,是秩序的执行者,亦是我的仰望!”
“您扯跑题了,我没有问您,我只是回答您!”龙臣以他独特的音色一字一顿的道。
穆迪毫无尴尬的笑了笑,再次换在他那副游戏人生的嘴脸,唇瓣勾勒出坏坏的意味,万分肯定的回道:“对啊,我也是在回答你!我是在告诉你,你眼里的太阳我看着不爽,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眼里的血红给抹掉!”
龙臣沉默了,好像是在思考怎样来回答这个问题,片刻后,他轻声淡言的说道:“我依旧不爱和您对话,您扯的太远,我回答不上!第七王座和第六王座的神主被杀了,这就是您唤我来的原因,对吗?”
龙臣恭敬的站立在穆迪的身后,瞧着眼前这多年未见的背影,面色却依然淡然,如同他的话语一样,不含分毫的色彩,似乎他就不存在情绪这种词汇,比起穆迪放在身旁的黑剑,龙臣更像是一柄用于杀人的兵刃。
对话说到了正题上,穆迪慵懒的伸个舒爽的懒腰,慢慢将脚从清凉的小溪中抽出,慢条斯理的穿上袜子,笼上靴子,似乎时间坐得太久,被压的那只腿有些麻,站起身来时还滑稽的跺跺脚,等做好一切后,他才将放于身旁的黑剑拾起,像丢破烂似得将黑剑扔给龙臣。
龙臣不解的接过黑剑,用询问的目光扫视了一眼穆迪,见他没有解答的意愿,也就不再多做声,低下头仔细的打量起手中的黑剑。
黑剑名为“黑铁”,剑如其名,龙臣认识穆迪的时间也就是他识得黑铁的时间,作为穆迪的佩剑,它出现在龙臣眼里的次数和穆迪出现在他眼里的次数近乎持平,况且黑铁在视觉上,本就没什么可看的。
粗略一眼,黑铁更像是一根未经打磨的黑铁块,因为黑铁无锋无刃,漆黑似墨,没有任何的雕刻,没有多余的装饰,更没有剑鞘,光秃秃的,活像一根凋零人世的枯枝。
龙臣翻看两眼黑铁,没有找到什么特别之处,他的身高与之他的相貌成正比,看起来他就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双手平端着高出他一头的黑铁,目光崇敬。
就在龙臣端详黑铁之时,一股天地间的威压陡然而生,厚重如铅的乌云夹杂着滚滚雷涛奔涌而来,犹如千军万马绝尘沙场,狂风大起,大片树林被拦腰折断,林中无数的飞禽走兽开始玩命似的奔逃。
抬眼望着突变的天地异动,龙臣沉寂的脸庞未能泛起分许的涟漪,墨绿色的长发随风起舞,在风中与沙尘纠葛,空气中开始弥漫出一层轻薄的绿光,像是黝黑的矿洞里挖出了绿宝石,炫彩,却使得空气里多出一抹森寒。
偶尔一些飞卷砸来的断树在接触到绿光后,霎时间便腐化成了几缕刺鼻的浓烟,太阳畏惧着退与黑幕之后,穆迪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龙臣身后,很是没有姿态的搂住他的细腰,口中还呀呀嚷着:“小龙臣,给叔叔抱抱!这风可大了,叔叔被刮走可是会死掉的!”
龙臣斜着脑袋瞅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冷漠的眼瞳中多出少许异彩,沉下心神似乎在想着某些心事。
天空中漆黑的云层还在不断的汇集,彷如天轰然塌下一般,离地面都近了三尺,狂风肆掠,安静的溪水开始颠簸,似乎泥土浑浊了它的躯体,它在委屈着哭泣,几瓣不知名的残花,落于溪间,跟随着发黄的溪水沉浮,顺流而下。
一声龙吟响彻八方,在天际中翻滚回荡,一道巨大的青光从溪水源头之上的山脉中升腾而起,迎风显露出身形,龙爪挥舞间,轻描淡写的便撕毁了那几股气焰嚣张的飓风。
风浪止息,穆迪也从龙臣的身后喜上眉梢的露出了脑袋,瞅着傲然立于天际的蛟龙,神情欢喜的打趣道:“好几年没见这小家伙了,都长那么大了,看起来好不威风啊!也不知道有没有娶老婆?”
“小家伙?”龙臣古怪的扫他一眼,漠然说道:“能称呼‘万古青蛟’为‘小家伙’的人,除了您,世间也没剩几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