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沉音默然,仔细听着,陆风昔说道:“有我陪你,你尽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别为难,太后这人,不算刁钻,也不刻薄,就是有一点……自持身份,不容易接近。反正你话不多,也不会被她捉住把柄,后宫的人,素来机警,你也提防点。”
太后?孟沉音暗笑,看来以后的生活不会太平静。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按照老话去做吧。她素来不惧。
孟沉音突然掀开帘子,低声说:“你不问我阮小姐的身体状况?”
陆风昔转过头,目光和孟沉音碰触在一起,两人同时一愣,明明已经疏远彼此,却因为这些事情不得不牵扯在一起,以后会怎样?两人心中都没数。
“嗯?楚大夫的意思是什么?”陆风昔轻咳一声,微微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认真听着。
孟沉音淡淡笑道:“是药三分毒。这七伤散用多了,虽然没有即刻见效的毒性,却沉积在内府之中,形成内垢。时日一久,阻塞经脉,随着气血流转,在五脏六腑之中形成淤伤,如果不及时调治,阮小姐必会内府亏损,失去精气神,渐渐虚弱致命!”
陆风昔讶异道:“竟然有这么严重?”
“没错。后果很严重,七伤散看似无毒,其实从医药角度看来,算是逐渐积累而成的一种慢性毒药。很多补药也是如此,道理相通,想来王爷是明白的。”
解释得如此清楚,条理分明,陆风昔岂有不明之理?
“唉!多谢楚大夫诚心相告。这事,还需楚大夫费点心了。”陆风昔无奈地叹息一声。
孟沉音放下帘子,遮去早春的漫天阳光,回头一看,十四和孟雪晴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怎么?”孟沉音用眼神探询他们的意思。
十四嘟着小嘴,似乎很是不满:“为什么要救那个阮小姐,还不如就这样算啦。”
孟雪晴也好奇:“娘亲,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孟沉音以手支颐,想了片刻,回答:“因为,娘亲不喜欢她,所以先救活她,让她亲眼看着她的阴谋算计是怎么一步步破灭的。呵!死亡才是最小的代价。”
十四和孟雪晴似懂非懂地点头,虽然无法完全理解,却不约而同地听出孟沉音的心思,她这是存了教训的意思,一次不够,再来一次,一直打压下去,直到她失去兴致。
师父总算找到乐子了。十四暗笑。
很快,马车穿过王城,此处居住的都是皇亲贵胄,十三王爷的王府位于南城,来到城门口,冷清递上令牌,马车长驱直入,一路畅达,来到皇宫的一处宫门门口。
早有太监总管恭恭敬敬地立在那儿,见陆风昔来到,急忙躬身行礼:“见过十三王爷!”
孟沉音闻声,悄悄掀帘望去,宫墙逶迤,红黄相间,侍卫把守,氛围森严,好个富贵气派的皇宫!这里就是乾朝权力的中心,京城最受瞩目的地方!
陆风昔点头示意,那太监上前一步:“这车里,坐着的可是保和堂的大夫?”
陆风昔扫了马车一眼:“正是。”
孟沉音已经放下帘子,就听这太监笑道:“依照规矩,要先检查一遍,不过,有王爷保荐,太后那儿也有明示,可以免去这一关。”
陆风昔淡淡笑道:“不必。就检查一遍,又何妨?”语声威重。
冷清得令,凑到马车跟前轻声说:“楚大夫,这人是后宫太监总管姜公公,是太后眼前的红人,本来可以直接放行,但是,十三爷说了,让他们检查一遍也没事……免去口舌之争。”最后一句是冷清自己得出的解释。
孟沉音不免有些疑惑,这十三王爷打的什么主意?她听到保荐二字,心中尤为不安,看来这太后有意将她保和堂和王爷九王府牵扯在一起!
下车,孟沉音风姿潇潇,面上没有半点紧张之色,坦然优雅,宛如闲云野鹤。十四和孟雪晴也跟着下车,一个个活泼机灵,丝毫不见拘束之态。
姜公公眼神一闪,有些疑惑地笑道:“这位楚大夫入宫替太后办事,怎么带了两个小娃娃?莫非,其中有什么玄机?”
“玄机没有。他们是一家人,自然要在一起行动。”陆风昔淡然地解释一句。
姜公公仔细打量几眼,眼中蓦地闪过一抹惊艳,这女大夫的姿色,即使在百花争艳的后宫,也算得上一等一,几乎算是绝色了,只可惜,神色太冷,有种不易亲近的感觉。
“你们过去,稍微搜搜就行,别怠慢了贵客。”姜公公吩咐两个宫女。
孟沉音眼神一寒,这两个低眉顺眼的宫女一直候在宫门处,显然早有准备。这太监总管嘴上说一套,实际又是另外一套,真正虚伪!
孟沉音心中不喜,神色愈发冷漠,她看了看十四和孟雪晴,两个孩子第一时间站好,跟孟沉音在一条战线上,不言不语,只冷眼瞧着,连调皮的十四都显得有几分小大人的肃穆。
“仔细点。”陆风昔在一旁幽幽地说了一句,像是在警告。
宫女顿时被陆风昔的气势镇住,丝毫不敢造次,只按照惯例,搜了搜马车和孟沉音身上携带的看诊用具,原本宫女还要检查孟沉音的衣服,孟沉音心中厌恶,凛冽的气势散发出来,这两个宫女似乎有点畏惧,不敢多呆,直接回去禀告太监总管了。姜公公挥挥手:“快给十三爷放行!仔细着,别耽搁贵客!”依旧说得动听。
孟沉音回头看了一眼马车,按照常识来看,马车是不能随意入宫的,看来,她得带着两个孩子步行入宫,倒是十三王爷,有特权可以骑马入宫。
不过,陆风昔还是下马,将白玉雕交给侍从:“我陪你们进去。”
这句安抚之语,登时让十四笑开:“王爷叔叔!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师父啊!”
陆风昔心中一暖,忙不迭地颔首答应,孟沉音无语,只云淡风轻地瞥了一眼宫门,两扇朱漆铜门,狰狞兽环,门后是一条长长的宫道,两边是高高的红漆围墙,尽头隐隐有宫殿的飞檐峭壁,望之有一种深宫大院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