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队的婢女鱼贯而入,各自端着换洗清洁用的物件儿,利落来到梨婴榻前,最前面的大丫鬟轻柔道:“小姐,奴婢名叫彤云,来为小姐换洗。”
梨婴坐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把身下的褥子染得更花。隔着帐子有些窘蹙地往外看去,彤云察言观色,宽慰道:“小姐放心,王爷方才给奴婢下完吩咐,便一个人回书房去了。”
梨婴又想起自己将葵水一事告知宇文晏凌时,他那一脸复杂的神情,顿时觉得这辈子都不想从这床上下来了。
奈何婢女们都在一旁恭敬等候,梨婴只好有些羞怯地将床帐打开,低下头去轻声说:“那就有劳姑娘们了。”
彤云伸手将梨婴从床上扶下来,蹲身为她穿好布履,带她从内室出来绕到屏风后面的梳妆间,双手捧了一条莲色望仙裙,恭敬地递给她。
片刻,梨婴换好裙子出来,只见曳地的长裙轻飘秀丽,裙摆浸染着晚霞色的茶花,配一条流云薄纱披帛,整个人清雅脱俗,秀美如仙。
往铜镜里照照,梨婴低下头小心地摸了摸裙纱,轻声道,“好漂亮的裙子。”
彤云一面为梨婴调整披帛,一面随口说道:“今早奴婢去尚衣宫给小姐领了数套裙装回来,被王爷撞见了,王爷也是一眼就夸赞了这条裙子。”
说完,彤云把梨婴带到镜台前落座,取了象牙梳篦来为她梳头,而后伸手打开一旁的金丝楠木盒,呈到梨婴面前:“小姐看看,喜欢哪一只?”
那盒中整齐排列了各种精致华美的头饰,乍看之下个个金光璀璨。梨婴迟疑半晌,纤手指向盒角一只银环,此环为缠枝形状,纤细别致,十分风雅。只是跟其他的珍珠簪子黄金钗一比,显得有些低调朴素。
彤云遵命取出银环,轻轻给梨婴戴上。漆黑的发丝间越着一道细环,银光微闪,别有一番脱俗韵味。
全部梳洗完毕,彤云便带领一众丫鬟悄然无声地退了下去。
一下子,偌大的厢房只剩了梨婴一人,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起身环顾,窗外日头金灿灿的,已然是晌午了。屋内高大敞亮,卧榻上的床褥全部换了崭新,案上的紫金炉点有沉香,正袅袅散着香气。
梨婴收回视线,低下头自顾轻叹一声,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儿……谁知叹息声还没落下,就听见屋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小姐!”
梨婴闻声连忙起身,快步迎到门前,只见刘兔儿一手挽着一个包裹,风风火火地踏上玉石台阶,几步便冲到了梨婴面前。
主仆二人相见恨不得搂在一起,梨婴一面接过兔儿的包裹,一面关切地问道:“纪嫲嫲让你来了?还是你只是送下东西就要走?”
刘兔儿把梨婴推回屋里坐下,笑得春光明媚:“小姐是不是说笑?以后我可就是王府夫人的贴身大丫鬟了,谁敢让我回去?!”
梨婴半个字也没听懂,歪过头迟疑地问她:“什么意思?”
刘兔儿把梨婴从头到脚打量个遍,觉得自己主子真是美若天仙,不愧是要嫁进王府的人呵!可是往脸上一看,她家小姐怎么还是一脸茫然,只得诧异问道:“小姐,你莫是还不知道?”
梨婴觉得兔儿好生啰嗦,有些着急:“当然不知道,你快说呀。”
刘兔儿起身站在梨婴对面,眼里精光闪闪,绘声绘色地兴奋道:
“今早上还没开张呢,晏凌王爷就带人来了,我们一个个都跑出去看,只见楼门口停了三辆大车,几个彪形大汉忙着从车里往下抬箱子,不一会儿就摆满了香兰楼的整个厅堂。我们正犯糊涂,晏凌王爷走到那些箱子跟前,随手开了其中一个箱盖,您猜怎么着?那里面整整齐齐排的全是金元宝!差点没闪瞎了奴婢的眼睛!晏凌王爷说,这满满一大厅的箱子,是整整五百万两的金元宝啊!纪嫲嫲惊得眼都直了,双腿不听使唤打了个软,扑通一声就给王爷跪下了!”
梨婴眉头不由拧成了一个结,只觉得这画面听着就眼晕,问道:“所以呢?”
“我的大小姐,您还没听懂?”刘兔儿伸手紧紧握住梨婴的胳膊,“所以现在整个京城都在疯传,晏凌王爷要娶香兰楼的梨婴过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