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入夏前,老天爷很不客气的下了场暴雨。我从我待了两年的东辰精神病院里走了出来。没有遮挡物的我,被淋了个透湿。
在雨雾中,我回头看了看,现在是午休时间,一个个穿着蓝白色条纹病服的精神病人在三层的白色洋楼里的走廊走动。每一个都目光呆涉,嘴里还念念有词,活像一个个游走的幽灵。
“忧蓝?”
不用回头,也知道此时把我叫住的人是卢志生。他的话语里难道带有了不确定性。呵,也对,谁也想不到一个一百八十斤的胖子会变成还没有一袋米重的人。虽然,卢志生的声音也变了,但是,就算是他烧成灰,我也认得。所以,我还是准确无误的认出了他来。
我迟疑了几秒,慢慢转过身去。雨水劈头盖脸的打在我身上。脸型瘦小,身材高挑,高挺的鼻,细长的眼,嘴角总会不自主的扯出一种若有若无的嘲讽。顿时,在大雨中,我发现卢志生俊俏的面容变得不再如此清晰。
他也没有打伞,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滴了下来,让人感觉他很邋遢。他旁边停着一辆奥迪,雨刷没有关,车灯也没有关。
卢志生静静的盯着我看,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几年,卢志生的性格我还算是了解的。现在,她肯定等着我像以前那样跑过去抱着他。
我擦掉了脸上的雨水,也不等他开口说话,像陌生人一般,从卢志生身边走过。
两年前黄家赫送我来的时候,黄家赫告诉我说这里有公交站牌,他还说,从郊外到市区,在由市区到郊外,就可以到家了。
等了一会儿,卢志生才追上来的。他应该把车听好了才来追我的。卢志生做人很有规划、目标,任何事都能做到有条不紊。而黄家赫,他活得太任性了,所有事都依照自己的意愿来做。
他们注定是会不同的。
发呆了许久,直到公交车司机骂骂咧咧地喊我快点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我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卢志生慌张的找零钱的样子不禁一笑。可眼里不再是满满的爱意,而是嘲讽。最后他尴尬的摸出了一张百元大钞,投进了收钱箱。
从郊区到市区的人很少,有一半的座椅都是空的。卢志生瞥了一眼我身边全是泥脚印的座椅,一直迟迟不肯坐下来。
要是以前的卢志生,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用手擦擦,然后坐下。如今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也不会奢求卢志生还是我认识的卢志生了。
过了很久,终于到了市区。我跌跌撞撞的换车又陷入了沉思。
不知不觉中,到了城市另一端的我的家。
我家房子原本是城区里最早的一片富人区,曾经这里环境清幽,寥寥的几栋别墅显得尤其气派。可在叶氏地产倒下后,一窝蜂的房地产商挤了进来,房子之间微小的距离让人感到窒息。
从公交车上下来,要步行一个大斜坡。开车越过会让人感到愉悦,而步行,实在是让人苦不堪言。虽然,我不再是胖的连脸都看不到的胖子了,但是缺乏锻炼的我,走起路来还是很吃力。身上原本湿透了的衣服,已经烘干了,贴在身上很是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