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两代人的你死我活
随着一篇篇的图文出现在苏秀衣的识海里,与此同时还有丝丝缕缕的纯净灵魂之力透过李讳莫的指尖,渗透进苏秀衣的灵魂体。
“小子,你大可收起你那大无畏的牺牲精神,老夫说过,每个人都有好好活下去的义务,你以为的洒脱,不过是在闪躲,我李讳莫执着一生,起起伏伏都只为了一个女人,经脉尽断为她,东山再起为她,剑开天门为她,霍乱人间为她。现在想来也没有什么出息,但是老夫从没有觉得自己有错,也不曾觉得活得无趣。”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我李讳莫何许人也,怎肯屈尊去做那夺舍重生之事!你我相逢即是有缘,我李讳莫苏醒于你的体内那更是天大的缘分,如今老夫我将灵魂之力渡于小友,最后一缕残魂也要去那北海地狱闯荡一番,此去不知来回,遂将我一生所得刻于小友识海之内,小友你可看可不看。”
这时候,苏秀衣的灵魂体愈发凝实,而李讳莫的灵魂体则是只剩下一层虚影,但是那单手负于身后,消瘦而又挺拔的身影,依旧透发出无限的风骨与骄傲。
这期间,苏秀衣的灵魂体则是瞪大了双眼,却动也不能动。
最后一刻,李讳莫的灵魂体只剩下一个轮廓。而苏秀衣的灵魂体也终于可以动弹。
苏秀衣看着身前还在仰望星空的李讳莫,心中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他说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难道是我以前错了么?
原来的苏秀衣,厌恶修行界的以武为尊,厌恶世俗间的尔虞我诈,所以总觉得自己生不逢时,但是现在想来你觉得生不逢时是这个世界问题吗?不是!那只是你自作多情了!
无论你喜欢不喜欢,这个世界就这样活生生的存在着,他不会为谁私人订制,纵使冀北莺飞、江南草长、蓬山陆沉、瀚海扬波,这些都是平白变故着的世界,不是为谁定制的人生,所以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冰冷的战场,无论你想或不想,你都被扔在这了,有人选择在战场上顽强厮杀,最后称王称霸,也有人装死装伤装到真死真伤,还有人觉得战斗不是他的理想于是觉得自己生不逢时,就像苏秀衣这样的,这样的人最该死,可是很幸运苏秀衣在最后的一刻遇到了一个叫李讳莫的人,他说,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他不屑于夺舍重生,这是怎样的气度与风骨。
这样想着想着苏秀衣心中的信念开始坚定了起来,既然活了,那就别再闪躲了,活就活个光芒万丈,活就活个肆意潇洒,活就活个恩怨分明。这样想着苏秀衣再看向苏文清与苏云顿父子的时候,心中再不是先前那般风轻云淡,而是恨得刻骨铭心。
李讳莫转头看着苏秀衣的目光,自然是了解他心中所想,不自觉的心中有些欣慰,睡了四千年我的口才还是那么好,于是关怀备至地说道:“小友,看你的情形,就算是能复活,恐怕也是经脉尽断的下场,所以老夫我特意为你挑了一部食剑录,乃是由内而外打磨肉体的上乘功法,你或者可以尝试一下。”
说完之后李讳莫把手一招,一团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镂空字画就从苏秀衣识海中某个地方飘了过来。
苏秀衣没有去看食剑录,而是目光闪烁了片刻最后变得清澈明亮,随即只见他弯腰下跪,郑重其事地说道:“前辈放心,晚辈此生,定要做那人中之龙!届时北海路远,我也定要去那北海闯上一闯,你我二人定有相见之日。”
李讳莫那已经很淡的身影点了点头:“你能有这觉悟确实不错。”
苏秀衣轻轻一笑,自有一种自信与从容的气势:“说起来前辈,我真的没有想到咱们两人之间最后是你死我活。”
李讳莫轻笑道:“心中无愧就好。”
就在这时,身体外的苏文清,目光灼热的看着手里那颗事物,那金色石头虽被牵引而出,但是却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光芒,牵连着苏秀衣的经脉。
“哈哈哈!想不到碧落金丹居然如此神奇!”
随即苏文清目光一寒,狠厉的表情闪过,手上一用力,那金色石头被他猛地一提,丝丝缕缕的金色丝线也变得紧绷,苏秀衣的尸体被拉得打了一个挺!
苏文清手上再用力,啪啪的声音传来,金色丝线逐一崩裂,苏秀衣的经脉也随之一一断裂!
终于,所有的金色丝线都脱离了苏秀衣的身体,而苏秀衣的身体也变得千疮百孔的了。算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旁的苏云顿看着这一幕幕,眼中愈发明亮,最后还是忍不住冲了上来,想要仔细端详这传说中的碧落金丹。
苏秀衣的灵魂在识海中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若是以前他可能摇摇头就算了,反正懒得搭理,但是现在苏秀衣不会选择这样,他选择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苏秀衣看着两人的嘴脸,眼中寒光闪烁了片刻,最后转头问向李讳莫:“前辈你可会什么灵识传音?”
正站在一旁欣赏自己留下的杰作的李讳莫一愣:“会啊。”
苏秀衣目光一亮:“那前辈你能不能帮我传两句话给这个年轻人?”苏秀衣指的年轻人自然是此刻拿着碧落金丹一脸欢喜的苏文清。
李讳莫心中一苦,灵识传音可是很废灵魂之力的,若是给苏秀衣灵魂续命之前他自然是不在意,但是现在……看他那随时就能消散的灵魂就知道他有多弱了。
但是李讳莫是谁啊,他是四千年前剑开天门的剑神呐,看着眼前的孩子可怜巴巴的求他,剑神怎么能说不行呢。
于是李讳莫朗声道:“可以,反正我也快要灵魂消散了,你想传几句都行!”但是此刻他心里却在想着,如果自己不这么装逼,实际上还是可以再坚持个一两个月才灵魂消散归往北海的,而且他也传不了几句话了,最多三四句而已。
苏秀衣道:“前辈方向,就两三句。”说这话的时候苏秀衣的眼中闪烁的是冰冷到极点的寒光。
然后苏秀衣将该说的话告诉了李讳莫,李讳莫越听目光越亮,最后看向苏秀衣的目光都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了。
此刻正一手拿着碧落金丹的苏文清刚要仔细观看一下这传说中的神物,突然一道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那声音听上去十分悠远缥缈。
那声音说道:“等了四千年,终于等到了一个资质不错的胚子了,小伙子我告诉你碧落金丹早已被你前面那个废物炼化,如果你想要炼化这碧落金丹,却是需要在一炷香之内用至亲之人的心头热血为引,否则这碧落金丹冷却,跟块石头没啥区别。”
李讳莫心里那个苦啊,苏秀衣让他说的这段话可真够长的。
苏文清突然一愣,反应了两个呼吸的时间,终于有些颤抖地在心里问道:“前辈您是剑神李讳莫?”
李讳莫道:“正是。”
这一次苏文清反应够快:“按照前辈所说,那废物又是怎么炼化这碧落金丹的呢?”
李讳莫心中一顿,没想到苏文清问的这句话居然跟苏秀衣预料的一般无二,当下再看苏秀衣的目光就已经带了一丝欣赏了。
于是按照苏秀衣告诉的答案回答道:“还不是他那母亲帮他炼化的?要不然你以为他母亲一个灵池境的高手会死于重感冒吗?”
李讳莫说这话的时候,苏秀衣就在他旁边听着,当听到他母亲死于重感冒的字眼只是,苏秀衣不由得神魂一阵暗淡,但是这暗淡只存在了片刻,就变成了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当下看向苏文清的目光更加阴冷。
而被他盯着的苏文清听到李讳莫的回话,终于肯定了李讳莫所说的炼化方法是对的,,再看向还在一脸欣喜看着碧落金丹的苏云顿,苏文清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复杂。
终于!苏文清目光一寒,悄悄向后退了一步,趁着苏云顿还沉浸在得到宝物的喜悦之中绕道了他的背后,手中蛇纹刀一闪而逝从背后直接没进了苏云顿的心口。
正在计划着要把这颗碧落金丹给自己儿子炼化把他培养成一代天骄的苏云顿突然感觉体内一寒,随即一阵剧痛自心口传来,再低头看时,一寸来长的一段刀尖出现在他的心口处。
那蛇纹刀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
被绑住的苏酥啊的一声,完全吓呆了,而在识海中的苏秀衣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苏云顿一脸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看到的是一张狰狞到扭曲的脸:“爹,对不起,刚刚剑神前辈传音告诉我说这吧碧落金丹需要以至亲之人的心头热血为引才可以炼化,如果让你得到这碧落金丹,孩儿我就活不了了,所以爹,你就成全了我把,咱们两人之间只能是你死我活!”
听闻此话苏云顿一开始心中升起一阵怒火,他真想一巴掌打死这个丧心病狂的儿子,但是随即这怒火又被他收了回去,化作一声苦涩的叹息。
其实此刻他只需要运转体内元力就能把苏文清给震死,而他及时救治也是可以活命的,但是他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用力转身摸了摸苏文清的头:“你大了,以后该靠自己了。”
就在这时苏秀衣识海内的李讳莫灵魂体也终于一阵摇曳,李讳莫看向苏秀衣,此刻这少年目光中不复阴冷,也没有计谋得逞的得意,而是平静如水。
李讳莫道:“过一会你的灵魂淡化与肉体融合,那痛苦会很巨大,千万要撑住啊,修行之路,就是要与天争命,以后要靠自己了,为人处世能做到恩怨分明最好,如果做不到那就顺遂自己的心意好了,说了这么多老夫也该走了,老夫走也!”
一声“走也”轰的一声爆鸣,李讳莫的灵魂体化为漫天莹莹光点,消散于这片识海之中。
“噫吁戏,述不清,道不明,世间最烦是感情!见着怨,不见念,最难割舍最难断,是缘是孽,如何分辨?,悲哉幸哉,忧喜参半!”
李讳莫的声音回荡在这空荡的识海。
李讳莫的那道即将去往北海的残魂心里想着:“这个逼装的,我给满分。”而后就消散于此处了。
而在尸体外苏文清手中拿着金色石头,石头上滴着从苏云顿体内流出的心头热血,苏文清状若疯癫的大笑着跑了。连他父亲的尸体都没有再看一眼。
幽蓝色锁链随之断裂,小苏酥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抱住苏秀衣的尸体,嚎啕大哭!
而此刻识海中的苏秀衣在对着李讳莫离去的方向一拜之后灵魂体也开始淡化,这是灵魂回归肉体的表现,随着灵魂与肉体开始融合,那来自周身的痛楚排山倒海地传来,那是因为苏文清把他的周身百脉给弄断了。
痛啊,这不是所谓的锥心之痛那么简单了,整个心脏被人剖开,周身的经脉被人扯断,如果不是碧落金丹在苏秀衣体内残留了最后一丝药力,使他得以暂存生机,恐怕苏秀衣就是灵魂恢复,也不可能再复苏了。
不过就现在来看,苏秀衣就是苏醒了,也会瘫痪一段时间,
感受着无比的痛苦,苏秀衣那被苏酥紧紧抱住的脸上,僵硬的嘴角却终于勾出一点点弧度。
“苏……酥……带我……走……装作我已经……死了……”
……
那天晚上,外界流传苏家大少爷死于意外,而更加令人悲痛的是苏家家主也在同一天死于刺杀,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打斗的痕迹也没有留下武器,据说苏家家主的儿子得到消息之后悲伤地哭晕过去好几次。。
那天晚上,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背着一个比他高一头的少年走出了苏家,一路上哭声不断,摔跤不断,但是路上行人纷纷置若罔闻……
……
三年后的这一天晚上,一位身形孱弱的少年背着他那熟睡的侍女回到了这座城镇。少年脸上有着病态的苍白,这位少年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年,直到几个月前才能够站起。
熙熙攘攘的街道没能让少年身上的冰冷有丝毫的减少。
少年回头看了看小侍女的睡容,有些疲惫的眉眼舒展开来变得无限温柔。
“苏酥,醒醒吧,咱们到家了。”
看着小侍女有些粗糙的皮肤,身处三年来无时无刻不想要归来的城市,脑海中回忆着这三年来痛苦艰难的日子,苏酥为他做的付出,苏秀衣眼眶有些湿润。
我不介意孤苦无依,但很庆幸一路有你。